第十一章 疗伤11（1 / 2）

瞑色昏暗之中，那黑衣女子见自己手中软剑已将刺到刘宸胸口，可他非但不闪身避开，反而急着找死似地挺胸向剑尖撞来，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不忍的迟疑。

电光火石之间，软剑的剑尖已刺在刘宸的胸口上。却不料“当”地一声响，黑衣女子只觉这一剑就如同刺中一块坚硬无比的磐石一般，软剑登时往一旁偏去。她心下大惊，急忙退开三步，只见刘宸从胸口摸出一把通体黝黑的折扇，连声道：“好险！好险！”

原来在刚才这间不容发之际，刘宸猛然想起怀中揣着刘寰所赠的精钢折扇，却也来不及取出，只得棋行险着，顺势挺胸，扇骨不偏不倚，恰恰撞上了黑衣女子的剑尖，将她软剑震偏，当真是险到极点。

这一耽搁，慕容冲已奔到坐骑之旁，取得将柄长剑在手，大喝一声，朝黑衣女子背后袭来。山下司马钟、司马钺等人听到慕容冲示警，也都呼喝着奔上山来。

黑衣女子狠狠瞪了刘宸一眼，双目之中射出浓浓杀气。刘宸内心一凛，凝神屏气，准备接招，不料那黑衣女子却突然转过身去，挺剑向慕容冲疾刺。刘宸大叫一声，纵步前跃，精钢折扇急取她后心。岂知那黑衣女子刺向慕容冲的这一剑只是一记虚招，刚踏出一步，身子蓦地回转，左手扬起，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刀直朝刘宸胸前激射而出。

二人相距不过三步，刘宸便连惊骇都来不及，本能地侧身一闪。可惜二人相距实在太近，飞刀来势又迅疾无比，刘宸反应虽快，却也终究不及躲过。“嗤”地一声，左胸已被飞刀割开了一道口子，深可见骨，鲜血登时染红半幅衣襟，呼吸之间剧痛难忍。

黑衣女子待要再补上一剑，幸得慕容冲已挥舞双剑攻到背后，这才不得不舍了刘宸，回身挡架。此时山下援兵未至，刘宸怕慕容冲有失，强忍剧痛，手持折扇猱身再战。黑衣女子以一敌二，却是游刃有余，身法剑招竟丝毫不乱。

混战之中，慕容冲胸口中掌，双剑脱手而飞，中门大开。黑衣女子趁机软剑刺出，直取他咽喉。刘宸眼见慕容冲当即便要毙命剑下，心下大急，飞身朝黑衣女子后背扑了过去。

黑衣女子听得背后风声响起，脚步微错，侧身闪过，怒道：“你为了救他，连自己的性命也宁可不要了吗？”刘宸瞠目道：“宁可你杀了我，却决不许你杀了他！”

“好！你自来送死，须怨不得我！”黑衣女子娇喝一声，软剑寒光闪动，上下翻飞，一招连着一招，如狂风骤雨一般，转眼便将刘宸逼至崖边。

刘宸强忍剧痛，勉强抵挡。一招，两招，接到第三招时，终是力不从心，折扇脱手，又被黑衣女子一脚踢中胸口，飞出崖边，直往崖底坠落，“砰”地一声跌入水中，眼前金星乱冒，就此晕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刘宸朦胧中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身下流水冰凉，勉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河滩之上。忍痛坐了起来，抬头望天，只见重云蔽月，星光黯淡，周遭一片暗沉沉的，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更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摸了摸胸前的伤口，触手之处湿湿黏黏，又痛又痒，低头一看，血水正汨汨渗出。

刘宸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那黑衣女子呢？”四下一望，周围却不见半个人影。想起自己跌下山崖时，已听见司马兄弟等人冲上山来，心下暗忖：“那女子剑法虽高，但料她一人当非司马兄弟之敌。她两番行刺慕容冲不成，但愿能知难而退，不再纠缠。只是她究竟是何来历，受何人指使，还须查个明白才是！”

他寻思着慕容冲、司马兄弟等人击退刺客，必然会顺流而下来寻自己，于是挣扎着站了起来，捂着伤口，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河滩往上游走去。

走不几步，前方突然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凝神一听，正是往自己所在而来，内心一怔：“黑夜之中，哪里来的马蹄声？莫非是司马钟他们寻来了？”心中正自欢喜，又听见马蹄声中还传来一个少女的叫喊声，叫声又急又怒。

此时重云渐散，月色稍明，月光之中，但见三匹马两前一后疾驰而来。他急忙俯下身子，藏在一棵树丛之后，见前面两匹马上各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一人穿着黑色长袍，一人穿着黄色长袍，衣饰甚是华贵。骑在后面那匹马上的却一个十多岁的少女，身上穿着一件青色长裳。刘宸凝目望去，认得这三人身上所穿的都是楼兰人的服饰。其时楼兰国疆域辽阔，过了日月山便算是楼兰地界，此处纵有楼兰人出没也不足为奇。但深夜之中，却有两男一女在此骑马追逐，却不得不让人甚觉蹊跷。

那黑袍男子回头见青衣少女越追越近，忽然反手一扬，朝她射了一枚暗器。那少女反应极快，听得劲风响起，急忙俯身躲过。那男子见一击不中，反手又射了一枚，却又被那少女躲过。

刘宸心下不忿：“听这少女的叫声，这两个男子十有八九非奸即盗，况且一个大男人，黑夜之中居然对一个小女孩使暗器，手段太也卑劣。”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扣在指端，使出弹指功，往那黑袍男子胯下所乘之马的前腿打去。

那马的前腿被石子击中，登时“须溜溜”惨叫一声，往前栽倒，把背上的黑袍男子掀飞起来。那男子应变也是奇快，半空中翻了个跟斗，稳稳地站在了地上。那黄袍男子见他马失前蹄，急忙勒住坐骑，跳下马来。这么一会儿工夫，后面的青衣少女已追了上来，双足一蹬，身子离鞍飞起，半空中“刷”地一声抽出腰间短剑，向那黑袍男子刺去。刘宸见这少女从马上一跃而起、抽剑刺出，动作迅捷，姿势优雅，而且一气呵成，不禁暗自赞道：“好俊的功夫！”

更令刘宸惊奇的是，这名不过十多岁的少女，使出来的剑法却是十分凌厉狠辣。那两个男子并未携带兵刃，但掌上工夫也颇为了得，空手应敌，竟与那少女打了个平手。青衣少女一边出剑，口中一边连声喝骂。刘宸常在长安西市与来自各国的胡商闲谈，久而久之也学了不少各国的胡语。此时听这少女说的正是楼兰语，凝神一听，原来她是要这两个男子交出一块盗走的玉佩。

青衣少女毕竟年幼，剑招虽然凌厉，但剑上力道却稍显稚嫩，以一敌二，又频频开口说话，斗了十数招后，招式渐见散乱。又过数招，胸口冷不防被那黄袍男子拍了一掌，身子往后飞出了数丈。两个男子见她倒地，急忙转身向坐骑跑去。

刘宸见那少女受伤，又见两个男子欲乘马而逃，不忍再袖手旁观，蓦地从树丛后窜了出来，“嗖嗖”两声，用弹指功向那两个男子各射出一枚石子。那两人刚跑了几步，忽然听得脑后劲风响起，知有暗器袭来，赶紧侧身避过。回头一看，见树丛后竟突然冒出个人来，俱都一惊。

青衣少女也想不到深夜荒野之中，竟突然现出一个帮手，也不管这帮手是怎么来的，赶紧大声叫道：“快拦住他们！”

黑夜之中，那两个男子也看不清来人是谁，挥掌便向刘宸攻来。刘宸所擅乃是剑法，此时手中既无长剑，精钢折扇也不在身上，只剩一双拳头。偏生伤口又疼痛难忍，拳脚功夫的威力便大不如平常，斗了五六招，一掌将黄袍男子逼退几步，自己腰间却也被那黑袍男子重重打了一拳，向前摔了出去。

黑袍男子初见刘宸射出来的石子力道威猛刚劲，心下尚在戒惧，却不料他拳脚上的功夫原来平平无奇，忍不住哈哈大笑，正欲抬腿向他腰间踢去，突然间脸色遽变。原来青衣少女趁他击倒刘宸之时，已悄无声息地欺到他身后，用剑尖抵住后心，大喝道：“还不快把玉佩交出来！”

黑袍男子武功虽然不弱，但苦于后心被制，动弹不得。黄袍男子想要上前解救，又投鼠忌器，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那少女又再大声喝道：“快交出玉佩！”短剑一递，将半寸剑刃刺入黑袍男子的肌肤。黑袍男子眉头一皱，右手慢慢探入怀中，摸出一块白色物事，忽然手一扬，将那物事向黄袍男子抛了过去。青衣少女一看那白色物事被他抛向空中，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大声惊叫起来。

刘宸听青衣少女叫声惶急，情知这件物事极是紧要，当下忍痛一跃而起，抢在黄袍男子之前，将这物事抄在手里。

黄袍男子慌忙伸手来夺，刘宸侧身避过，忽见剑光一闪，又有一柄短剑如电般刺向那黄袍男子。黄袍男子见来剑甚疾，急忙退开几步。刘宸回头一看，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穿着蓝裳的楼兰少女，年纪与那青衣少女相仿，两人不仅衣饰相差无几，样貌也几乎一模一样。

那黑袍男子已趁着青衣少女分神之机，抢到那黄袍男子身旁。两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纵身跳上马背，策马狂奔，向北而去。

刘宸摊开手掌，只见手中是一块通体白如羊脂的美玉，触手温润，极为稀有，价值连城，与慕容冲曾拿给自己看过的玉坠相比，简直不可相提并论。借着月光，又见此玉一面镂有“千秋”两个金字，用食、中二指一摸，另一面似乎也镂有文字。只不过这终究是别人之物，他不好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伸手还给了面前的蓝衣少女。

他刚才为了截下这块白玉，忍痛一跃，已用尽了所有力气。刚将白玉交到蓝衣少女手中，身子一软，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上。

蓝衣少女正想向刘宸道谢，忽见他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急忙扶起他的头颈，用中原话问道：“公子！公子！你受伤了么？”刘宸听她竟会说中原话，心中甚是讶异，指了指胸口被飞刀所伤之处，轻轻点了点头。

蓝衣少女此时已看到刘宸胸前有一大片血迹，轻轻撩起他衣服破裂之处一看，登时脸色微变，道：“伤口深已及骨，又曾在水中浸泡多时，有糜烂之像，若不早治，恐将危及性命。我家小姐就住在前面山谷之中，她精通医术，必能治好公子的伤。公子不如随我们同往，请小姐诊治。”

此时此刻有人伸出援手，刘宸自是求之不得，但三更半夜与两个少女同行，又是上人家姑娘家里求医，似觉不妥，迟疑了一下，道：“多谢姑娘！只是深夜之中，恐不便叨扰。”

那青衣少女走了过来，“嗤”地轻笑一声，翻了个白眼，道：“你们中原人就是多讲究这些礼教之妨。你伤得如此严重，还在这里逞英雄吗？小蓝姐姐说的没错，你这伤原本并不难治，但伤口已然糜烂，血流不止，若不及早施治，恐怕还真得要了你的性命！”

刘宸此刻只觉伤口处痛痒难耐，恨不得拿把刀来在伤口上乱划一通，心知这两位少女所言非虚，自己扭扭捏捏，反倒显得假正经，便道：“那好吧，多谢二位姑娘了！”

那青衣少女做了个鬼脸，啐道：“爱去不去，倒弄得像是我们求你去似的！事急从权，我劝公子还是以自家性命为重的好。”

那个叫“小蓝”的少女道：“小青，这位公子助我们夺回小姐的玉佩，不可对他无礼。快扶他上马吧。”

小青噘着嘴，与小蓝一道扶起刘宸，将他推上马背，道：“公子坐稳了。”自己轻轻一跃，也跳上马背，坐在刘宸身前，双腿一夹马肚，催马前行。小蓝则徒步跟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