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西行(2 / 2)

众人齐声称是,忙将当地向导招来。刘宸问起前方道路,向导答道:“回禀殿下,前方是临羌县,县城往西南两百来里即是日月山,山的西侧不远有一大湖,土人唤作西海,湖水咸涩不可饮。白兰山便在西海以西的山脉之中。若要补给干粮,只有在临羌县城,因过了日月山后,便再也难觅城邑村镇了。”

刘宸望着渐渐西沉的日头,道:“好!时辰已经不早,大伙儿尽快赶到临羌县,今晚先在县城过夜,明日便往日月山进发。”言罢,却见司马兄弟连同十八名禁军骑兵却都驻马原地,并未向前,人人昂首挺胸,神情严肃,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

刘宸奇道:“各位为何驻足不前?”

十八名禁军骑兵中为首的军士程万里道:“请殿下先行。我等奉命护卫殿下,决计不离半步。”

刘宸自领平西都督一职以来,心中常暗暗自嘲,寻思古往今来,就属自己这个都督统兵最少。此刻见司马兄弟紧随身旁,禁军十八骑人人忠心耿耿,又自觉兵不在多,乃在于主帅之调遣、将士之用命,有这样二十位忠勇之士相随,何愁此行大事不成?想到这里,不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大声道:“好!众兄弟随我来!”挥手扬鞭,领着众人便往临羌县疾驰而去。

这临羌县僻处一隅,城小民稀,近来又遭慕容延的骑兵劫掠一番,更显凋敝,残破不堪。县令郑忠是个敦厚长者,得知汉王殿下车驾将至,正准备明日与县中数名耆老赉牛酒出城迎接。却没想到太阳尚未落山,刘宸竟已先到了,吓得郑忠赶紧伏地请罪。

刘宸忙将他扶起,问询当地景况。郑忠道:“本县在凉王治下,百姓本来都安居乐业。可是月前,几百个胡人骑马而来,手执兵器,将县城周围的村庄洗劫得干干净净,还掳走了不少百姓。不止本县,西平郡其余诸县也先后遭这帮胡人洗劫。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是慕容延的兵马。下官在这里当了快半辈子的县令,从未见过慕容延的兵马前来劫掠,这一次不知他是抽了什么风,嘿嘿……”摇头苦笑了一声,笑声中大有凄凉之意。

刘宸听得郑忠说他自己在这小县当了快半辈子的县令,心中大感诧异,问道:“凡县令的任期都有一定年限,为何郑大人在这临羌县一任就是半辈子?”

郑忠又嘿嘿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以前这临羌县除了枯草,就是沙子,什么都没有,谁愿意到这鸟不拉屎又无油水的地方来当官?无人来替我,我也舍不得撇下本县百姓,所以这县令便一直当下去。后来凉王主政凉州,他爱民如子,轻徭薄赋,世子刘宪又在各郡推行新政,奖励耕作畜牧,高价收购良驹。本县草场辽阔,百姓多以牧马致富,渐渐地这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凉王本也想将下官调任别处,只是下官老了,却懒得挪窝了。”

刘宸听他提起凉王刘修和世子刘宪,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幼年之时与他们父子二人在宫中一起生活的情景。当年这位三皇叔常常陪自己读书写字,后来刘宪出世,自己也常带着刘宪一起玩耍。想起童年时母亲故去之后,皇祖父、皇祖母与这位三皇叔如何关爱自己,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暖意。

众人随着郑忠登上城头,放眼望去,果见城外草场之上,坐落着许多马圈,遍地马匹成群,夕阳之下,牧马人正将马群拢入圈中。

刘宸忽又问道:“慕容延前来劫掠,怎地不把此处马匹掠走?”

郑忠道:“慕容延族中专以牧马为业,此处这些马匹虽然也不差,但比起他在白兰山牧养的神驹,那可就差得远了。他不掠走此处的马匹,是为免得掺杂马种。”

司马钟问道:“请问郑大人,那白兰山离此处还有多远,慕容延所部又居于山之何处?”

郑忠回答道:“县中老一辈人曾到白兰山与羌人作买卖,听他们说白兰山西去本县还有五六百里,沿途都是荒野,百里之内难得见到一个人影。”

刘宸眉头微皱,道:“如此,本县是否有人可为向导?”

郑忠摇头道:“本县到过白兰山的老人,即使尚在,也已老得经不起长途跋涉。现今生计容易维持,年轻一辈的人都不愿冒着风险到白兰山去了。”

司马钺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没有向导,茫茫群山之中,如何去找慕容延?”

郑忠想了一想,道:“不过据说慕容延每冬必率领族人从白兰山东迁至西海之滨牧马,直至初夏才归。此时方至暮春,想必慕容延还在西海附近。自本县往西,过了日月山垭口,再走不远便是西海。”

刘宸大喜道:“太好了!若是慕容延此时还在西海牧马,我们倒是可以省下许多脚程!”

是夜,众人在县中住了一宿,次日平明,备足干粮、饮水、毛毡等物,向西径往日月山进发。一路西行,道路虽是平坦,但果然就是看不见半点人烟。一行人到达日月山下时,日头西沉,已是辛末时分。

日月山古称赤岭,乃因其山顶土色多赤,故而得名。山分左右,一东一西,因而又名日月山。东西二山之间有一垭口,可通车马。从垭口往西望去,面前也是一片茫茫无际的绿色大草原。

慕容冲叹道:“好一条通商坦途!”刘宸笑道:“比之居庸关至辽东龙城之路如何?”慕容冲道:“那可平坦得多了!昔日王镇东开关通商,曾在中道修建客栈,以供行商之人途中歇息。此次贵朝若能与慕容延哥哥订下盟约,通商互市,倒是可以在此垭口建一客栈,方便商旅来往。”

刘宸笑道:“世子言之有理!但愿此事早日实现!”回头吩咐道:“兄弟们,今晚就在这山下歇了吧!”

众人得令,各自下马,取出水囊、干粮饮食,安排轮哨,准备歇息。

刘宸吃过干粮,指着日月山顶一片断崖,对慕容冲道:“世子可有兴致,与我一同登高望远?”

慕容冲笑道:“甚好!我也正有此意!”

此时夜幕初降,墨蓝色的苍穹笼罩在大地之上。二人骑马登上山顶,极目西望,但见天际一颗星辰光辉璀璨,正是长庚星。草原苍茫,暮霭轻荡,一个个绿色的山丘连绵不绝,一望无际。山崖底下一条河流静静流淌,落日余晖映在河面上,闪烁着滟滟金光。

二人下马,就在山崖边上席地而坐。刚一坐下,忽听身后两匹坐骑“啾啾”高声嘶鸣起来,惊慌踢跳。猛地回头一看,只见暝色昏暗的山顶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而至。

“又是你!”慕容冲登时跳了起来,大叫道:“你究竟是谁!”

这条黑影正是那日在寿阳城外欲杀慕容冲不得的那个黑衣女子。只见她左手伸到腰间,口中冷声道:“将死之人,何必多问?”

话音未落,刘宸突然大喝一声:“小心暗器!”身子从地上一弹而起,将慕容冲往边上一撞。恰在此时,一柄飞刀“嗖”地一声从慕容冲颈边飞过,刀刃离他的肌肤仅有毫厘之差!

黑衣女子不待二人站定,当即抽出软剑,向慕容冲急攻而来。

刘宸心中暗暗叫苦,二人的兵刃此刻都挂在马上,偏生黑衣女子又刚好横在自己与马匹之间,欲取兵刃只能绕到她的身后。

此时黑衣女子软剑已袭至慕容冲面前,刘宸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空手应敌,抬起右腿踢向黑衣女子的左肋,口中叫道:“我缠住她,世子快去取剑!”

黑衣女子见刘宸抬腿踢来,倏然变招,软剑一翻,剑锋削他大腿。刘宸转身避过,身子一沉,左腿又往她下盘扫去。

趁二人缠斗之机,慕容冲急忙一边奔向坐骑去取兵器,一边朝山下大喊示警:“快来人!有刺客!”

黑衣女子听见慕容冲高声呼援,担心又被其走脱,不愿与刘宸多做纠缠,趁他立足未稳之际,向他胸前疾刺一剑。这一剑直奔刘宸心脏要害,意在将他一剑刺死,才好抢在山下援兵未到之先,结果慕容冲的性命。

刘宸眼见她软剑径朝胸前疾刺而来,自己此刻手无寸铁,无可格挡,欲侧身闪躲也已来不及了,急切间想起胸口藏着一物,心下一横,竟挺胸迎着那黑衣女子寒光闪闪的剑尖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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