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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鸾说道：“如果这位神明真的存在呢？先生能否答应我？”

唐鸾看出了顾月生眼中的疑惑，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他把木匣打开推到顾月生的面前，木匣中霞光闪耀，顾月生看了一眼就明白这就是唐鸾如此笃信的缘由。

“如果只有这根凤羽，我也不会如此让先生为难，自儿时起我就有感应，那凤凰一定就在落凤山中，先生眼光如炬，应该知道我是修行之人，这种感应对我们修行之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些力量，只是和先生比起来过于微小，不足以让我面见神明，还请先生帮我一帮。”

唐鸾近乎哀求的语气触动了月生的心。短短的相处时间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唐鸾不是什么用心险恶之人。自己无法拒绝他的请求。只是请求定要伴随着报酬。

月生和唐鸾说明后，唐鸾说到：“只要先生能完成自己的心愿钱财、土地、房屋尽管开口，他一定照数支付。”

月生摇了摇头。

“我所要非钱财、非房屋、非土地，至于要的是什么现在还并不知道。”

“这……好吧，等先生想好要什么后尽管开口，我一定照办。”唐鸾拍了拍胸口保证到。

“夜已深了，我也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月生答应自己的请求后唐鸾欣喜的起身告退，关上房门在月色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留在长桌前的月生看着面前的金边卷轴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便褪衣上床休息了。

窗外月光似薄纱一般落在院中的梧桐树上，此起彼伏的虫鸣消失不见，风停止了流动，空气凝固在一起，死一般的寂静。梧桐树的枝梢上站着一只火红的小鸟，这只鸟有着长长的尾羽，歪着小脑袋往顾月生所在的房间里看。它扑棱着翅膀从窗口飞进屋内，落在桌上的卷轴上，细长的爪子抓住绑着的丝带，轻轻一拉银卷展开露出一片空白。

红鸟在上面跳了跳，用尖尖的喙啄里面的符文。雪白的纸面泛起涟漪，金色的篆文受到涟漪的影响扭动着身体。红鸟亮晶晶的小眼睛被吸引，盯着篆文一动不动，宛如一个木雕。一声若有若无的笛声传来，红鸟在笛声中回过神，张开翅膀飞出窗外，飞过梧桐树梢不见了踪影。虫鸣渐渐响起，空气开始流动，微风习习，刚才的一切仿佛没发生过一般。

次日清晨，顾月生和楚凝烟在别馆的丫鬟带领下去吃了早饭，其间一直没见到唐鸾的身影。美妇告诉他们唐府来人把他接走了，具体是什么事并没有向两人透露，只是说两人可以在事情忙完之前可以一直住在这里，这期间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她。说完便让带他们过来的名叫青儿的少女领两人进城熟悉下丹凤城的情况。

唐家村在丹凤城城郊，三人乘着马车在正午之前进了城，带他们过来的小姑娘坐在他们对面眼睛不停的在两人身上瞟着，对他们的身份和关系充满兴趣。

等到马车停下来，便到了丹凤城城门口。守城的卫兵在城门口盘查着进城人的身份，见到他们所乘坐的马车驶了过来，小头领模样的卫兵走上前去例行检查，但见到从窗口递过来的带有唐家家纹模样的令牌后就没有多做询问，恭敬的递还回令牌便放他们进城了。

城中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两边招揽客人吆喝声不绝于耳，车马在路上只得慢慢的前行。

“现在城中正在为五日节做准备，现在这里呀聚集了整个殷国各地的商人。”这名名叫青儿的姑娘说道。

五日节是为了歌颂神鸟凤凰的事迹而举办的，举办人由唐、李、文三家牵头联合了城中的大大小小的商户共同举办的，各地的商人也会在节日开始之前来到丹凤城并在官府的安排下在城西的商街进行买卖。除了这种常规的买卖活动外，还有一些奇珍异宝在三家的主持下进行拍卖，这种拍卖活动在节日的最后一天进行，是整个节日中重中之重的活动。

“这次的拍卖活动的主持我们家的公子也会露面哦。当然其他两家的继承人也会一起出现，也算是告诉大家下一任家主是谁啦。”青儿满脸骄傲的说到。

随着马车的前行，青儿不停的为着他们介绍着两侧的建筑。这小姑娘当真是开朗活泼，不管看到什么她都能从嘴中说出相关的事来，或是听闻或是亲身经历的事。等到马车开到城中的闹市时，青儿提议下车步行，一来刚好能更好的体验到城中的风土人情，二来也是因为行人太多导致车马行走不便。

青儿在前面走着，月生和凝烟在后面跟着，三人在人群中像鱼儿一样穿梭着，青儿带着他们来到了城中心的一座高楼面前。这楼通体成柱状，采用梧桐木制成，高约十丈，总计五层，以高楼的外墙做画布，用金砂红漆画着山川丛林，鸟兽鱼虫。站在门口望去能看到高楼里的一座高台，从一口开始阶梯一节一节的往上升一直高楼的中央。

“这里呀就是最后一天进行拍卖的地点，你看那中间的高台，许多珍奇异宝会摆在上面，那时候这里会聚集数不清的人嘞。”青儿对月生他们说到。

“每层楼招待的客人都不同，这第一层是供普通人观看的，第二层招待的是城中的有钱人。再往上嘛，身份自然就是是下面两层没办法比较的了。”青儿撇着嘴不再往下说，卖着关子等着月生他们开口问她。

“是么？那再往上都是哪些人有资格？”楚凝烟觉得有些好笑，她对这个比她要小的姑娘很是亲近，顺着青儿的意思问道。

“嘻嘻，前面不是说了嘛，节日当天会有殷国各地的人来，当然也会有许多有名的世家大族和大商人之类的参加，可还是会有朝廷中的重要人员来哦。”

“那上面三层就是给这类人准备的咯。”凝烟抬头望着，上面三层的装饰比下面两层要豪华得多。

“可不是嘛，三层能近距离看到展台，是留给那些朝廷中的官员的；四层和五层是留给那些世族子弟和大商人的。”

青儿刚要开口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从高楼中的声音打断了。

“这不是唐家的青儿姑娘吗？不在唐家庄呆着怎么有闲心跑城里来了，当心被你家家主发现你在这里偷懒。”

声音的主人是位青年，他依靠在二楼楼台上探着身子对着路上的青儿说到。

“李长明你真是多嘴，我就是奉我家主人的命令带客人来城中的。自己在那里偷懒倒是说起我来了。”青儿哼了一声，白了楼上青年一眼，大声回道。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也是奉家主的命令来这里监工的，不是五日节要到了吗？这里有些地方需要打扫和翻修。我可忙的很呐。”他故意拉长了最后一句话，让楼下的姑娘气得牙痒痒。如果他要是在楼下的话肯定会被咬上几口。

“对了，你家唐公子呢？我听说他要和兖州城的那位将军的女儿订婚约，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前几日他不在城中就是这个原因吧？”

青儿吃惊手掩住小口说到：“念云哥哥前几日去了兖州，昨日刚回来。你这家伙是从哪里听说的。”

青年身子往外探了几分，睁大眼睛打量着青儿说：“那就是真的咯？那将军的女儿长相如何，有你好看吗？”

“能和我家公子在一起的人自然是和天上的仙女一样，我哪能和她比。”

“这我倒是不认同了。”李长明摇了摇头。

“对了，我前些日子在城西买了根发簪，你看看喜不喜欢。”

未等青儿回话，他在衣袖里摸索着昨日用绢绸仔细包好的簪子。他打开绢布漏出里面的银质发簪，彩色琉璃制成的蝴蝶坠子在他手中晃来晃去好不耀眼，如同活生生的飞蝶一样。

楼上的笑声让青儿羞红了脸，她啐了一口：“谁要你的东西！你自己留着戴吧！”说罢便拉着凝烟走了。

楼上的人举着簪子呆呆的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后面哄笑着，一时间整个楼层充满了欢乐。

楚凝烟和青儿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她能感觉到手中的燥热。笑嘻嘻的把这个问题给翻了过去，问她唐鸾的婚事。

青儿说：“今天早上念云哥哥不在别馆的原因就是因为老爷派人来把他接走的，接走的原因便是这个了。哥哥今年刚过二十二，早就已经到成家的年纪了，之前有很多媒人来给他介绍婚事，媒人介绍都是不是世家大族的姑娘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可是哥哥他莫说是同意，就连看人家一眼都没看，门当户对的婚事本身是一件好事，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这次呀还是老爷强迫他去的，听说这位王小姐以前就和哥哥认识，现在刚满双八。我倒是没见过这位小姐。但听姑姑说这姑娘很是俊俏，和你差不多嘞。等她到了婚配的年纪就有王公贵族去提亲，但她非念云哥哥不嫁，那位王将军只好托人来唐府找他了。”

“这不是天作之和的美事吗？”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青儿扭捏着手低声说到。

“怎么你家哥哥还不愿意？”

青儿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在她的带领下两人继续在城中大大小小的地方转了许久，在这里他们知道了唐、李、文三家的举足轻重，也见识到了丹凤城的繁华。等到太阳落山时他们回到了唐家别馆，在月亮升起的时候他们也各自回房间歇息去了。这一天他们在城中都没有见到唐鸾，在经过唐府的时候听到下人说他和王管家乘车去兖州去了。

夜深人静时，月生躺在床上任由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只长尾凤翎的红色小鸟乘着皎洁的月光飞进窗内落在他的床前，细长的爪子抓在床头的背囊上小小的喙啄着里面的卷轴。它轻微的动作惊醒了熟睡的人。这只鸟儿并不怕人，歪着头看着床上坐起身的人，一蹦一跳的跳到他的面前，轻轻啄着他的手然后转身飞上窗前的长桌上观察着床上人的反应。

顾月生起身走到桌前，伸出手想要把它接到掌心，但那鸟儿张着翅膀飞上的窗台，依旧用亮晶晶的小眼睛看着他。他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是想让顾月生跟着它走。

顾月生穿好衣衫，看着背囊犹豫了一下，便从中取出那金边的卷轴连同木盒一起放在腰间，开门随着那鸟走到了院里的梧桐树前，打开院门往村后的山里去了。

山路的入口被层层的树木遮掩着。这里的树和官路两旁的树相同只不过更粗更繁茂，青石板铺成的台阶一层层的向山上逶迤蔓延。石板上的尽是苔藓，经历了漫长时间的风吹雨打，上面的刻痕早已磨损殆尽，已经看不清刻的是什么了。

顾月生随着凤鸟的身影隐没在这条山路里，四周除了凤鸟挥着翅膀从一棵树的树梢飞到另一棵树的树梢上的声音外再也听不到一点声响。

顾月生一步步的拾阶而上，踏过了千百层石阶来到了半山腰。这里有座亭台，亭台里坐着一位穿着红色衣服的长发垂腰的女子，那只带它来的凤鸟此刻就停留在她的右手食指上。红衣女子侧身坐在那里，面容看不真切，像是有戴了一层面纱又像是笼了一层浓厚的雾气。银铃似的笑声在四周回荡，却不见她嘴唇有任何动作。

空气沉重万分，月生的双腿如同关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他唇口发干，无法发出声音。随着女人笑声心脏砰砰的跳动着，一声比一声激烈。那女子全身裹在红色长袍里任由着他盯着不为所动，女人轻抬了下右手，凤鸟挥着翅膀消失不见了。

女人转身看了过来，看不见面容的脸上浮现出了血一样的嘴唇，在诡异的笑声中一开一合。

我知道你，我见过你，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她笑着走了过来，她每往前迈一步她垂着的头发便长一分。等走到顾月生面前，发丝如同触手一样缠上了他的手腕，把他腰间的木盒拿了出来，一抖之下，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果然。

女人大笑着，癫狂的喊着：你是来杀我的吗？我已经落到这幅模样，你当时究竟在哪？你可知我的痛苦，可知我的怨恨！你看呐，听呐！有很多人都想来杀我，最后呢？

女人大笑着。最后都被我杀了然后抛进这后面的谷底去了！啊啊！你也不例外！你也不例外！我要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发丝缠上了月生的脖颈，一丝一丝的收紧。

看呐，你马上就要死了，你马上就能体验到和我一样的感受了。

女人的声音低了下来，在顾月生的耳边响着。他口无法言语，四肢无法动弹。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啊，我明白了。嘻嘻，我知道了。你是一个残缺的人，怪不得你现在是这样。

月生闭上眼睛，他的呼吸渐渐的变得微弱，心脏的也不再跳动。

女人感受着他的变化，癫狂的笑着喊着，那红唇如同恶毒的深渊。

月生在她的发丝的拉扯下走向亭台后的沟壑，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让女人兴奋不已。就当他快要坠下去时，一声呼唤在他的头顶响起。

“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现在天已经亮了。”

月生睁开双眼看到了俯身看着自己的凝烟。他看了看窗外的阳光，看到了忙碌的丫鬟仆人。

“很少见啊你竟然会睡这么久，昨天累坏了么？”楚凝烟看着他茫然的脸掩嘴笑道。

月生摇了摇头，起身穿好衣衫，摸了摸背囊，那卷轴安然无恙的在那里包着。

原来是梦啊。

“我想我知道我们来到这里的理由了。”

“不是唐鸾的请求么？”少女不解的问道。月生和唐鸾之间的谈话她已经听说了，如果不是那家伙的请求还会是什么？

“不是，是别的。可能会有些危险。”

“嘻嘻，是嘛。也就是说我们要离开这里咯。”

“嗯。”

“但那家伙的请求怎么办，你不是答应他了么？”

月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确的话，他会实现他想要的，等我们把事情处理完后。”

“是嘛，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今天吧。”

少女笑嘻嘻的跟在唐鸾的身后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