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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请问你看过他画的画吗？”

围观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急诊楼前围过来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发声的正是其中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医生，被其身旁两个面色紧张、拽着他衣袖让他不要说下去的颜值中下等绿叶一衬托，更显得俊逸脱尘。

唐主任想起医院正新接纳了一批实习生，这些未经社会毒打的新人，往往如同劣质的散热风扇般吵闹低效。如眼前这位，虽然包装精美，但依然会发出突如其来的噪音。

“好在遇到了我这种心善的前辈。”唐主任低咳两声，准备给眼前这些年轻人上好社会第一课。

不想那说话的年轻医生已经越众而出，也不理会神态各异的周围众人，自顾自地说道：“伤患身上虽然沾染了泥土，但是手上没有明显的擦伤痕迹，说明在倒地时并没有下意识地用手撑住对吧？那就是说……很大概率是他在倒地前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顿了顿，指了指伤患的面部道：“受击打部位在左侧脸颊，两瘀伤成细长条状，耳边还有指甲刮伤痕迹，所以打人者并不是以拳击打伤者头部，只是扇了个耳光。”

“所以呢？跟他的画有什么关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旁边一个中年医生不耐烦地打断道：“年轻人，你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年轻医生慢悠悠地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但如果伤者被一个耳光扇到当场昏迷，要么打人者是什么专业格斗选手，要么就是他自身有严重的疾病，外伤引发了某种连锁反应，所以有一定的可能，我们需要及时做好排查。”

“而且我看他的衣服还算完好，也就是说双方没有先经历推搡的过程，就是说现场情况很可能是这样的：打人者见到伤者的作品，立刻暴跳如雷，没有先吵着要退钱，并因此引发争执推搡，直接动手扇了他一巴掌，然后就把伤者扇到昏迷了。”

年轻医生的语调和缓，娓娓道来，充分吸引了喧闹忙乱的急诊大厅内众人的注意力，一时四周变得安静下来。

他再手一指伤者的双手：“伤者双手沾满了水彩颜料，右手握笔的地方老茧较厚……你刚才说他在街上摆摊是画素描吧？素描不需要用到颜料，说明伤者平时还在频繁地画水彩画，所以……”

“你们都不好奇吗？一个不是新手的画家，到底画了怎样一幅画，让带着女伴逛街的人只看了一眼就当场暴怒？”

听他说到这里，现场诸人面面相觑，虽然仍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我这里有照片。”小医院的救护车驾驶员很闲，刚出完车的年轻驾驶员准备到医院里接杯热水，遇到热闹就在现场围观了，此时他却正好派上了用场。

迟疑地举着手机，驾驶员怯生生地说道：“他说的没错，那幅画确实太奇怪了，我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随手拍下来了。”

“给我吧。”唐主任招招手拿过手机，向那名年轻医生点头致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闲，实习医生。”

“你也过来一起看。”唐主任很大度地招呼他过来。

年轻医生林闲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凑到唐主任边上看起手机照片来，只一眼，二人就皱起了眉头。

随车医生说斗殴的起因是因为画太丑，其实描述不太准确。

这副素描并不是画家学艺不精那么简单，而是非常怪异。

画中的女士下巴和嘴巴是正常的，但是鼻子出现一个怪异的扭曲，而且硕大无比，像是小丑一般伸出了脸外，拐到了画布的边缘。

头发和眉毛很正常，用笔细腻，看得出画家的基本功也很扎实，但是眼睛就非常离谱了。

一只眼睛被完全涂成黑色，另一只则整个竖了起来，还被画上了扭曲水草一般的睫毛，看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呼……这就麻烦了。”唐主任长出一口气道：“眼下的当务之急……”

他顿住，扭头看向林闲道：“考考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按照动脉瘤性SAH做术前准备，辅助使用尼莫地平，尽快通过CT平扫做确诊。”林闲斩钉截铁道。

“怀疑是脑部肿瘤压迫导致的认知异常？然后因为外伤导致动脉瘤破裂引起昏迷？很激进，伤患血压稳定，呼吸平稳，动脉瘤破裂引发的蛛网膜下腔出血的概率并不大，但你说的没错，按照最坏的可能性来做预案。”

唐主任微微颌首认可，接着转身对住院医喊道：“听到没！还愣着干嘛，按照破裂颅内动脉瘤接诊。那个谁，你去联系患者家属，我们可能很快就需要对方签同意书。你，去找院长签字，你，去联系神外王主任，让他回来帮忙，快点！所有人都给我动起来！”

说完这些，看着迅速重新陷入混乱的急诊大厅，唐主任伸手一指林闲：“你，跟我去放射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