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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质上只有终点，没有起点。

终点就是离开世界的那一刻，这是大家都认同的。但是起点在哪里，是出生的那一刻吗？据说人在两岁之前是没有记忆的，觉察不到的时间，那能算进去吗？还有人说应该往前算，妈妈怀孕时他就已经开始成长了，这就是虚岁的意义。还有的人更夸张，认为父母相见的第一眼，一个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人生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以此类推，即可得出结论：不止人生，凡是起点，没有准确的，只有大概的。这也印证了那句话，凡是过往，皆是序章。做自己喜欢的事，什么时候也不怕晚，任何时候都可以开始。种一棵树最好的时机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姜皓然曾经面试过很多人，没想到自己也有被面试的一天。还是在自己的老家城市，居然还是在一个小区里的某个单元门口。

毕竟是小城市的小公司，没有那么多讲究。觅酥烘焙的老板下来的时候，他又被惊到。身上的花棉袄，像是睡衣，脚上的棉拖鞋，很多油渍。唯一有点老板样子的地方就是那张脸，白面小生，很显年轻，不曾经历任何风吹雨打。

不讲究，不要那么讲究。简历就是一张写满废话的废纸。老闫直接问他为什么想来觅酥？

姜皓然长篇大论，胡咧咧了半天。底层内容是，找一家不忙不累不正经的烘焙店待上一年，刷刷资历。表面装饰品是觅酥店里很好员工好产品好，这行业很好很有前景。整体就是一块诱人的糕点。

老闫果然很高兴，他打着哆嗦道：“趁年轻，学一门技术很有必要。这个行业还是很有前途的。现在就是你的绝佳机会，一个新的起点。觅酥欢迎你。”

轻松搞定。姜皓然快走出小区大门，被戴袖章的门卫老大爷叫住了。他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要走正道，不要误入歧途啊。我问你，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搞传销的？”

姜皓然严肃回道：“不准你这么说我老板！”

觅酥烘焙环球店。

姜皓然讲完几天前跟老闫碰面的事，李晨亮也笑了。但他也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么说，你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姜皓然摇头。心想我有做产品经理的经验你需要吗，我的PPT水平也不低。

“老闫从来只招有经验的。这次怎么改了？”李晨亮双手揉着面团，慢悠悠地说。

姜皓然想笑：这巴掌大的地方所需要的能力，还不是看一眼就会，烘焙师难道比总经理还难当？嘴上却回道：“那表示非常缺人呗。”

“还缺人？都人满为患了。”白师傅从另一间屋子出来，插了一句。姜皓然刚才已经打过招呼了，这是做蛋糕的裱花师。现在订单不多，也凑过来聊天。

没人接话。白师傅又问：“你怎么想来这里？”

姜皓然知道他的意思。行业的标杆，利来好就在旁边，你却想来生意一点也不景气的这家店，这不合符常理。他想了想说：“我没想那么多，看见这里在招人，就来了。”

“你是想学个技术，然后自己开店吧？”白师傅继续试探。他见过太多类似的人，一点也不稀奇。上班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不上班，相逢的目的就是离别。

姜皓然一副心思被看穿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来学习的。我的蛋糕店一年后开张，将来会遍布这个城市。”

这是真话。但是真心话加上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就等于玩笑话。

白师傅哈哈两下算是回应。对于他这个年纪，接受不了嘻哈文化，只会一本正经的聊天。

“你在哪看的？还是你和老闫本来就认识？”是昨天衣衫不整的叫若萱的女孩问的。

姜皓然简直是在接受某种审讯，但还是忍住脾气：“同城信息网啊。老闫是白金会员，在首页挺显眼的。”

这时梦兰来了句：“上面骗子很多的，我上次被骗了200块钱。你也要小心。”后一句仿佛是个煞有介事的警告。姜皓然想岔开话题，别让他们老盯着自己，便问：“老板，也就是老闫，说这是连锁店，到底有几家？”

“以前最多时有六家，现在还剩下四个店。这是环球店，还有万达店，建设路店，罗马店。”李晨亮刚洗完手，正在围裙上擦拭。

“罗马？哪个罗马？”

“是罗马花园。挺大的一个小区，离北环很近。”

李晨亮去调整某个机器的参数，顺便也现场教学，造型奇特的机器纷纷介绍一遍。姜皓然也跟上去，都摸一遍，相当于自我介绍，让机器认个脸熟。

这也是他以前去工厂的时候学来的，智能硬件的生产线负责人神秘地说：“机器也有灵性，也会有情绪，也会认人的。有时候什么都不变，只是换个人按下开机按钮，他都会出故障。”

姜皓然依次拍打一遍，像是某种仪式，最后那一下还没碰到，就被李晨亮挡住了：“这是烤炉，小心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