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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的南果路,一辆奇怪的宝马穿梭在车流中,不断地变道,加速,变道,加速。被吓到的车纷纷鸣笛表达不满。姜皓然听不见别人的愤怒,他全神贯注,手脚并用,动作灵活,车子像怪兽一样不停咆哮。

车前方有点朦胧,但这淅沥的小雨算不上什么,姜皓然明白,远处的云中闪电才是大麻烦,必须再快点。随着流畅的漂移,车子进入西康大道,距离郊外的目的地更近了。

姜皓然拿起手机,继续按下那个红色号码,手机屏幕上显示,之前的七次拨号都无人接听。糟糕的天气,糟糕的事,真是绝配。某个名字变成了猪狗不如的东西,一切污秽之词从天而降把他掩埋堆成坟头,他的九族已被全部诛杀,又被复活。姜皓然心里不住地骂着,目光在一大一小两块玻璃之间无限循环。

电话通了。姜皓然一惊,呃呃两下,脏话到嘴边变成:“你喝醉了?”

电话那头乱糟糟的,一个带着哭腔的男性声音断断续续:“皓然...我害了你...啊啊啊...”。姜皓然努力听着,疑惑怎么还有警笛的声音。车子快到一个路口,红灯倒计时进入个位数。心算着时间,距离,他把速度稍微降下来,确保绿灯亮起时保持冲锋姿态。

一道亮光划过近空,姜皓然对着手机大喊:“我马上就到,你在那别动。”

对面的人声变小,伴随一阵吱啦吱啦的背景音。姜皓然把手机紧贴耳朵,音量开到最大,隐约是“别拽我,放开我”之类。他心里越发焦急,陪投资人吃饭喝酒谈生意,怎么把警察招来了?

通话在继续,姜皓然扯着嗓子喊叫,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还是埋怨。绿灯亮起的瞬间,车头刚好压住人行横道,接下来猛踩油门就好了。

但是,当他抬头看向前方,准备加速的瞬间,好像瞥见了人腿和红鞋。

真实还是幻觉,没办法确定。姜皓然只能急刹车的同时猛打方向,手机被甩出去,浮在空中远离自己的时候,狭小空间里回荡着:“皓,对不起你。”

首席执行官听得清清楚楚,那是首席运营官的声音。他们曾经一起做的春秋大梦,此时像车子一样,报废了。几米远的地方,一个小女孩趴在地上,鲜艳的鞋子被甩在路边,一把黑色的大伞竖立着,伞柄指向天空,雨水很快填满了伞芯。

五个月后。

咚咚锵,咚咚锵——

震耳的铃声响起,姜皓然猛地睁开眼睛坐起,伸手去摸手机,关掉声音,重新躺下。他每次都是被铃声吓醒的,也没想过要换个轻柔点的音乐。因为效率很高,他从来没有因为睡过头而错过什么事,就像现在,睁开眼就困意全无。

房间里的温度适宜,旁边的姑娘四仰八叉,身子几乎全在被子外面。她仿佛不在闹钟的攻击范围之内,仍然呼吸均匀地睡着,偶尔几下鼾声。

姜皓然边欣赏边笑着,年轻真好。身体素质好,睡眠质量也好。总有人说时间无痕,其实哪怕年龄相差一岁,也能从一些细节上分辨出来。

老天爷是喜欢开玩笑的,创始人连续出丑闻,公司形象受损,融资计划失败,资金链断裂,团队解散,雪崩一样无可挽回。心灰意冷是在所难免的,姜皓然卷了铺盖回了老家。痛心疾首是在所难免的,他在酒店里自闭谢绝全世界,寂寞孤独是在所难免的,他打开了约会软件摇一摇。

穿戴整齐后,姜皓然看下时间,上午十点。笑笑说过今天她休息,那就别叫醒她了,昨天晚上对谁都是一种浩劫。回想起来,这个叫笑笑的女孩,纯真的要命,不像有心机的人,不会对自己有过多想法。也许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算了吧。姜皓然轻轻关上六一六的房门。电梯下到一楼,周一凡在看电视,转头喊了声皓哥。姜皓然走到前台,对她特别交代了几句。

出了酒店,抬头看看天空,阳光竟有些刺眼,不像是冬天该有的。现在已经算是冬天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姜皓然伸了伸腰,深吸一口气,自动过滤了这个傻问题。

繁华的环球商业广场,就在几十步远的地方矗立着。吵闹的人群,见缝插针的车辆,好像每天都是这般景象。姜皓然一眼扫过,径直踏上人行天桥,朝着街对面走去。

一家利来好正对着环球广场,两扇玻璃门像是巨大的蒲扇,被不断的推过来拉过去。门里门外人头攒动,想必生意不是一般的好。商业广场周边的商铺,都不缺人流量。

这话也不全对。紧挨着利来好的店铺,门头上写着觅酥烘焙。相比起邻居的同行,这家店却是惨的可怜,进出的顾客三三两两,门把手许久才被触摸一次,吱呀一声,似是在抱怨自己受了冷落。透过玻璃,里面也少见人影。同样的地段,差距却这么大,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这就是姜皓然的目的地。他绕过一个抱小孩的大妈,推门进去了。大妈跟着转身看他,然后走远几步往上看,又恍然大悟般连忙点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片刻后,她缓慢地换只胳膊抱孩子,摇摇头走开了,一副浪费了时间,却发现自己发现的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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