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2 / 2）

序二坠落于地狱之下

“军团先锋！冲锋！”

一位手持长枪的天使立于天上，一边主持着笼罩整个他麾下军团的阵纹，一边手持长枪与那蛰伏在千万里外仍然可见轮廓的巨兽相僵持。

每一个天使军团都有着数以亿计的军团成员，但除却天使外，尽是空有躯壳缺少灵魂的空壳肉身，尽管每一个个体都是由初代种借由生命之树衍化而来的，但终究只是机械，无法发挥躯体的所有实力，最大的优势就是数量足够多。

‘即使如此......’

立于空中的天使克拉肯余光望向军团前方的幽魂潮，尽是扭曲到极致的血肉与植根，其中裹挟着泥土，所有的一切皆是为了吞噬其它生命而生。而这些怪物的数量，倘若军团是数以亿计，那他要清理的幽魂就是数以百十亿计。

尽管天使与普通的幽魂力量犹如恒星与砂砾，但毕竟如此恐怖的数量，一旦被其蚁附攻击灵魂，那便是不得不退场的重创。而军团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清理这些数量众多的麻烦东西。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大家伙。

克拉肯能感受到，那个蛰伏在阴影中的家伙与底下那些只知吞噬的怪物不一样，它有着其它的渴望，这也正是它尚且蛰伏的原因。

还未想清楚对方的根底，军团便与幽魂潮接触了，克拉肯凝神，长枪上符文闪烁，恐怖的能量被他借由符文从虚空中截取而来，再通过军团阵纹加持到所有军团成员之上。一股极为狂暴的锐利之气加持在军团先锋之上，所遇者尽皆被斩成齑粉。

而当这股气息消散的瞬间，军团先锋便要和幽魂潮的最前端开始血腥的肉搏战。

光论个体，军团中的先锋强于大多数普通幽魂，但毕竟数量之差如同江河与汪洋，倘若只有先锋部队，那么顷刻间便会被吞噬殆尽。

“精灵，拉弓！巨兽，裂地！花妖，净化！”克拉肯即刻下达指令，强悍的灵魂让他的意志足以毫无阻碍地驱使军团的每个成员。

接受到命令的，名为精灵的血肉机械立刻拉弓，他们的大部分目标是交战线后方的怪物，箭矢一旦射出，符文与精灵法术加持于箭矢之上，在击中目标之时会错落有致的在各个范围内引发冰爆，烈焰，侵蚀等等剧烈的打击，为敌人造成最大的程度上的伤亡。

而这还不够，六足巨兽纷纷抬起前蹄，狂暴地踩踏着大地，通过血脉中的能力，崩裂了幽魂潮中部的大地，一道长达数百公里并还在不断延伸的裂隙出现在大地之上，怪物们没有理智，即使前方是深渊，为了深渊更前方的食物，它们也会拼死闯向深渊，直到它们填满了那将会长达数千上万公里的裂隙，再踩着同类冲向军团。只要有时间的话，他们还是最终的胜者。

而这时间，却被花妖的净化能力拖向了永恒的另一端。传承自数位初代种的血脉，针对依附于物质的灵魂的特攻，花妖积蓄的光芒照耀在战场之上绽放，越是身处强烈光芒中的怪物，越是呆滞，而无灵魂的先锋军只会被这属于天堂的光芒治愈。

可以料想到，当裂隙被填满后，先锋军已经清理完前面的怪物，而后再冲上来的怪物只会重蹈之前的覆辙。

当然，对于天使来说，加持这种等级的军团也是吃力的，清理完幽魂潮后会能量会损耗六成左右，但是这并不紧要，在没有刺激到远处的庞然大物之前，或是出现它所渴望的东西之前，它动也不会动一下。之后只需要等待能量恢复再击杀掉那只恐怖巨兽，这场战斗就会落下帷幕。

这是前几次清理幽魂潮带给克拉肯的经验，但他深知，总有超出经验的情况发生，一旦发生意外，覆灭或是活下来只在顷刻之间。诸如阴影深处其实还有另外一只能够和原本领主共存的强大恶兽，地狱的深度骤然之间变化幽魂怪物得到强化，面前的巨兽其实只是伪装，实质上的危险是一只善于潜伏在另一个位面进行刺杀的杀手。没有人能预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克拉肯不想死，他想继续和同伴们生活下去，所以他时刻紧绷着自己的精神，没有放松任何警惕。

这场战斗持续了漫长的时间，大地被鲜血染红，露出数道长达万里的深渊。山丘被夷为平地，被怪物与军团的尸体所取代。天空中也残留着天使与巨兽搏杀的痕迹，数十道空间裂隙横贯百十里，相互交错，如汪洋的黑红色兽血倒悬于空中，数十滴金红色的血液熠熠生辉，照耀八方。

“结束了。”

或许花费了十数年的时间，其中清理幽魂潮花费了七成时间，与巨兽厮杀则比较干脆，布置好军团后自己作为主力搏杀就好，这重头戏反而只花费了三成的时间。

望向那慢慢消融在大地中的尸堆，以及那高达数万里的巨兽尸体，克拉肯终于松了一口气，准备发出撤退令。

“在狩猎时，大多数生命是最警惕的，毕竟自己是优势方，可以留有余力，得提防其他除猎物之外的危险。可一旦狩猎成功，这大多数中的绝大部分又会放松警惕。这是很致命的错误。”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克拉肯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同伴，毕竟地狱之中并没有拥有智慧与灵魂的生命。但对方的声音并不是天堂中的任何一人，克拉肯立刻重新警戒起来。振翅飞向空中，灵魂勾连军团，再度观察战场。

瞬间便锁定了一道身影。灰黑色的衣袍与长发衬得他高佻而优雅，俊朗的面孔上带着柔和的微笑。

还未等克拉肯心生疑惑，那身影就以他无法反应的速度，无从察觉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地狱之中遇到陌生的生命，即使是用着天堂的语言，你的反应还是慢了点，已经可以算你死掉两次了。”

克拉肯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压力，这种压力不仅来源于面前之人的强大和神秘，还有另一种让人胸口一紧的莫名情绪。这是克拉肯从未感受过的，甚至他的灵魂开始躁动不安。

“你是谁？”克拉肯沉声问道。

男人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一个放纵自己的罪人罢了。”

克拉肯刚想再问些什么，就见那人将手指向他，说道：“抱歉，我对你的兴趣已经结束了。”

死亡的感触如潮水袭来，克拉肯奋力举起长枪，却见长枪生出枝叶，锋锐不再，原本由妖精刻画的符文也渐渐隐去。克拉肯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无比空洞，好似缺少了什么，他望着眼前的男子，想说些什么，克拉肯的脑海中闪过了相识众人的脸庞，莫尔，修斯，芙宁娜......

他带着众人的名字与容貌，沉入了黑暗的长眠。

长枪化作树枝，包裹着克拉肯的尸体，缓缓落在地面。

男子伸手一招，曾披挂在天使身上的战甲化作一道光芒落于他的手中。

端详片刻，男子略显无趣的说道：“真是无趣，老头子的技术该多久没长进了？”

随手丢掉手中的战甲，刚想把远处的军团连带那颗碍眼的树化作灰烬。

男子惊诧地看向远方。

“不会吧？”

一道熔岩包裹的巨石如流星从地狱的上方袭来，其中散发的火焰真正意义上地点燃了这处地狱的每一片天空。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为了一座熔炉。

“那你就来试试我的拳头有没有长进！！！”

风沙般粗犷，海啸般豪迈，如同历史本身一样的厚重，矮人首领格尔，自天堂来到地狱。

巨石在空中崩解，一道矮小得不到男人一半身高的身影跨过数片大陆，一拳轰出，宛若灾劫降世，空间的含义在这力量面前变得模糊不清，数米内的一切法则化作了火焰，一切物质皆被烧化成灰。

面对这一击，男人瞬间消失在原地，但这一拳唯有击中什么，才能让矮人发泄出心中的怒火与苦闷。而代替男人承受这怒火，是整个地狱。

这一拳，贯穿地狱。

矮人首领的前方出现了一处数米长宽的虚无，向下望去，无穷远处唯有黑暗。虚空撕扯着四周的一切，碎石、空气、尸体，全部被虚空扭曲吞噬，随之而来的是狂风与空气摩擦而生的闪电，这处处于地狱深度一千七百的大陆乃至这整个世界都在崩溃的边缘。

就像妖精编造的谎言一般滑稽，一个足能装下数千个太阳的世界正在因为一处数米长宽的伤口迎来终结。

可任由谁看见此时的景象，都无法认为这是个玩笑。

风暴与雷霆肆虐，巨石破碎的轰鸣更为这世界末日的氛围润色了一分。

可惜这些景象没有让矮人动容，唯有克拉肯与其长枪所化的树枝让老矮人眼中泛起了悲伤。他伸手一招，一道白色的光团从树枝中飞出，没入他的手中。

“何必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来送死呢，老头子？”男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老矮人的对面，风暴与雷霆，乃至他们中间那处吞噬万物的虚空都无法阻碍他。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想杀，就杀了，这是生命的本能不是吗？

我还想着待会留下几个女性天使给幽魂做做繁殖实验，也可以拿她们来......”

“混账！他们可是你的孩子！”矮人面容狰狞，怒不可遏。

“拜托，老头子，他们只是残缺品，说不定他们知道对我有用还会高兴呢。”

当眼前的男人说完这话后，老矮人的脸上再无怒意，唯有悲凉。

看到老矮人这幅样子，男人有些头疼，道：“老头子你就自个走吧，虽然我不爱你们了，但杀了你我说不定会伤心。

反正就算天堂没了，你们想活也死不了，何必在意那些无所谓的东西。”

“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那下面是什么。”老矮人指着那被他打穿的虚空，尽头之处一片黑暗，好似无有。但在贯穿地狱的那一刻，老矮人确信下面有东西，只是感受得不清晰。

“呐，不知道。”男人耸了耸肩，摊手说道。

“不知道？”

“真不知道，也许我以前知道下面有什么，但是我也忘了很多东西。像幽魂是什么做的，天使之类的生命是怎么繁衍的，每次想起来或者弄明白了后不久就忘了。反正是不在地狱里的东西，我也不感兴趣。”

“是嘛。”老矮人低声说道，整个身子松了下来。随后将上身的粗犷衣服脱下，漏出他那强悍的肉身，一丝火焰流光在他手中升起，托起十数个光团飞向远方。

握紧腰间的战锤，老矮人的目光无比坚定，战意奔涌，仿若他最鼎盛时。

“我可放过你了，为什么一定要死？”男人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是一位父亲。”

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