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秋戏（2 / 2）

商队伙计将大宗商品和牛车停放在粮仓，把县城里才能买到的货物整理好，在社戏场外沿街搭建铺位。本庄的农户也将富余的粮食和平日收集的山珍担到集市，见缝插针的铺开小摊，大声吆喝着，或卖或换，给家里添置过冬的年货。

孩子们在集市里跑闹，享受着庄子里不常有的热闹，叽叽喳喳的围观那些摊位上新鲜的小玩意儿。妇人们也结伴挑选些钗子水粉，瞧瞧有没有新鲜花色的布料，给家人置办新衣。一些年轻的男女打扮得体面干净，在人群中彼此观察着，借着集市的机会认识可心的对象，以便日后请长辈帮忙说媒。

林放一个人在集市里溜达，留意着商队里伙计的交谈内容。

“无聊啊，连个画锅撂地的卖艺人都没有。”对于前世在二线城市漂过几年的林放来说，一个小村庄的集市不会让自己感到兴奋，只会感到寂寞和孤独。“商队最多停留三天，计划要抓紧了。只要商队还在，人多嘴杂，就是庄主也没法把事情压下来。到时候借势逼他资助自己银钱和化食法，只要能炼体修行，广阔天地便能任我逍遥。”

集市里人群密集，可就算这么多人，也没有摊位摆进擂台区域内，大家都在期待明后天的擂台赛。林放倒是不在意，既然进商队的路子走不通，林放也就没兴趣陪一群小屁孩耍什么无聊的猴戏了。

集市的第一天很快就结束了，人群却并未散去，而是汇聚到社戏台周围，除了少数庄民不便前来的，全庄老少几乎都到齐了。

庄主和商队管事站在戏台中央，在供桌前主持祭祀，供桌上贡品堆积成小山，香火缭绕，最中间的却不是神像或者林氏的祖先牌位，而是一块大魏皇帝的龙牌。

“巍巍大魏，圣哉乾元，恩加千载，泽被九州”林平云手持礼器，将米酒供奉在龙牌前，大声念着祭辞，庄民们不约而同跪下，齐声颂唱着祭辞，虔诚叩首。

淦，这辈子还没混成人上人，光磕头就磕麻了，人群里的林放止不住的吐槽。不光是不忿给块牌子磕头，这个祭辞本身也让林放十分困惑。所谓乾元乃是大魏当朝皇帝的年号，你说你一个封建皇帝，搞搞贵族阶级整点分封制，或者搞搞科举玩玩官僚郡县制啥的都行，直接搞个人崇拜是不是太超前了一点。

不只是一个秋祭，大魏全面禁止一切宗教祭祀，只有各地的龙牌或者皇觉庙才被允许祭拜，除了此之外的一切祭祀都被归为淫祀，连给祖先祭祀的牌位上都要写上在大魏的官位。就算是林放父母这样的平民，牌位上都要写上“大魏顺义觉民先考林长生（先妣林氏）之灵位”。

林放着实是想不明白原因，好在祭祀的时间不长，听从指挥完成了一套花式磕头仪式之后，庄民们便起身排队分起了祭肉。

跟着队列上台分了块凉透了的烧猪肉，困得迷迷糊糊的林放转身就要下台，回去准备自己的计划了。

不料想，还未迈步，便被庄主给叫住。

“平云兄，这便是我义兄林长生的孩子林放，快来，叫大爷。”

叫你大爷，林放心里一紧，压住心中不祥的感觉，躬身行礼：“小子林放，给本家大爷请安。”

“好小伙子，好体魄，彬彬有礼，你镇龙叔调教的好啊。”林平云语气真挚，笑着夸了林放一句。

“都是长生兄的遗泽，这孩子头脑聪慧，可比我那两个孩子强多了。”庄主谦虚道，接下来却话锋一转，“我打算安排他打理今年徭役的差事，好苗子就是要历练一番才行，光在院子里养着怎么能成长呢。”

“哈哈，小子，这是你镇龙叔提携你呢，只要你干好这差事，显出本事，日后族里肯定优先考虑栽培你，只要你任劳任怨做事细致，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当一任庄主管事。”

你俩是想拿大饼噎死我是吧，林放一阵恶寒，嘴脸连连推脱辞让，心里可是越来越沉。这两人一唱一和搞出这场突然袭击，应该是打算用琐事缠死自己，避免自己搞事。

在庄民们眼中，这确实好差事，可对于林放的计划来说，要是现在应了这差事，再跟一个泼皮玩命可就太反常了。

不行，必须推掉，林放的大脑全速运转，汗水顺着鬓角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