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斗图（2 / 2）

费天王抬了抬眉毛。

这让他很满意。

稍微平复不该出现的兴奋之后，他慎重起笔，画出一个类似于鸟类爪子的图案。

这个图案是圈内近几个月的热门讨论，有说是源自于飞翔崇拜，也有说是某种痕迹学的分支，历史相关资料极少，所以无法形成论证链条。

总之，很难。

“大家不要急，这个……”陈教授觉得自己作为老师，出这个题确实是有点欺负学生了，刚想要安抚，却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

“八角。”

嗯？

他惊喜望去，却见费天王依然是下巴顶着手掌，声音似乎是来自后边那位，手指刚从鼻尖放下来的，于潜？

“这个图案应该是八角。”见老师并没有表示，于潜继续道：“是一种起源于夏国西南的香料，但现在已经很少用到了。”

“1934年。”又一个声音响起，所有人目光只需要稍稍偏移，是费天王，终于撑起身子的费天王。

“西南巫王部落的唯一留存文物，是一面铜鼓，发现于1934年，现存于那马县博物馆，因为磨损得厉害，这个图案只剩下两个尖。”

于潜：“从教授这个图案来看，更像是表达烙印痕迹，不是实物呈现。”

费天王半转过身，一条腿架在椅面，一只手靠着椅背：“西南某部落曾经有个古老习俗，小孩一出生，就由族内祭司判断其有没有巫术天分，如果有，就在手背上用八角按一个印记。”

“我猜啊，这个印记的朝向也是有讲究，代表不同方向的天赋。”

“我回头再看看。”

然后，费天王便真的回过头去，再不做声。

全场哑然片刻，然后齐齐望向陈教授。

陈卿也很凌乱，刚刚两个学生说的，虽然不在现有研究方向之内，却似乎有些道理，因为他年轻时去西南考察，恰巧在当地老人的口述中听说过这个部落。

今天被这么一说，越看是越像八角。

难道真的不是鸟类的爪子吗？

他沉浸在学术研究的喜悦之中，直到被阵阵低语拉回，这才清了清嗓子，看了两位学生一眼，慎重起笔，

一个圆。

数代学者前仆后继，都没能破解的一个符号。

他还记得授业恩师的临终遗言之一，就是希望能够在墓碑前看到答案。

所以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起初的好胜心，只有学者朝闻道的虔诚。

教室里一阵轻咦，然后看向费天王，顺便看看于潜。

前者捂着嘴巴，黑眼圈像是起了黑雾，眼神却变得如有寒光；后者轻轻摸着鼻子，双眼清澈如一汪秋水。

怎么说呢，像是考场上偷偷递答案的两个人。

五分钟过去。

鸦雀无声。

十分钟过去。

陈教授撩开了衬衫下摆透透气。

失望，是当然有些失望的，但本来就不应该指望两个二年级的学生，能搬走数代精英都束手无策的顽石。

最简单的符号，就是最难的符号。

距离下课只有三分钟。

费天王慢慢转过身子。

所有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牛肉干好吃。”

“嗯。”于潜还是盯着“黑板”。

“一直想别的事情，忘了说。”

“没事，唉，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说。”

“这不一定是圆。”

“你说。”

于潜在胸前竖起大拇指，又很快放下，费天王眼神微凝，架在椅背上的手也放了下去。

“这个圆形符号，想表达的，可能恰巧不是圆。”

圆，但又不是圆？

一滴汗珠从陈教授鼻尖跌落，砸在地上，成一滩小小的圆。

“我看过十六处近似文献记载。”费天王扯了扯白T恤领口，“有一种隐喻的手法，用可见来表达不可见，比如一只蝉，表达的是安静。”

“所以，这个圆真正想表达，可能是它被遮住时的某个部分，比如……”

铃铃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于潜和费天王对视一眼，后者转过身去，继续趴桌子。

陈教授灭掉屏幕，收起课件，表扬两位同学很有研究精神。

大多数同学终于想起了可以呼吸，虽然十分想知道他俩说得对不对，但既然老师都没开口，那就只能压下好奇，毕竟有第一原则在。

于潜身旁那位偷学偷偷看了一眼期末成绩单。

没有人注意到教室的角落，

有人按下了手机录像停止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