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开学日（2 / 2）

“啊？什么事啊？”尽管知道，很可能是跟暑假“那件事”有关，他还是下意识问道。

刘小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拍他肩膀：“别害怕，有什么就说什么，别背上处分，啊。”

处分？

于潜以为自己听错了……暑假消失几天就要处分？

他还想多问几句，但联想到同寝室两个哥们休学，以及上午老师们的抱怨，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便快速把盘里吃光，洗脸漱口后往教务处走去。

两位老师都很慈祥。

“根据校规第十七条和本专业承诺书第六条，未在任课老师书面签字许可下，擅自进行神秘学实验，后果是什么？”

年轻时必定帅气逼人的欧阳主任，眉眼下垂，轻轻吹着茶叶。

沉默。

于潜忍不住转头看了眼班主任。

“你看我做什么？主任问的是你。”老章气极而笑，薄薄一片大背头一颤一颤的。

“哦。”于潜真的在认真回想，最终找回了记忆：

“留校察看处分，两次就……”

顿住。

“就什么？”欧阳主任嘬了口茶水。

“就……开除学籍。”

“不错啊，还记得啊。”欧阳主任夹着杯盖手臂前伸，轻指着于潜，却是对老章笑道。

老章也陪笑几声，数落学生一番，最终压低了声音：“小孩子也是学习心切，幸好也没出什么大篓子，这次要不？”

“要不啥？”欧阳主任手一抖，茶水溢了些出来，赶紧用嘴唇吸了几下，这才把杯盖盖上，指节轻敲桌子：“两个休学，两个转系，报纸指着鼻子骂我们浪费纳税人的钱，骂我们高危低能，企业那边打算缩减明年的赞助预算，校长问我，你们这个专业还办不办了，老章你告诉我，什么叫他……什么叫篓子？再死几个人？”

一通扫射，老章被憋得说不出话来，于潜虽然每句话都听了进去，但又不由自主走神了。

茶叶有问题。

他一进来就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应该是茶叶应有的东西。

欧阳主任的眼白，有些泛蓝。

他本想提醒，但心里终究拿不准，只能把注意力放在主任身后的墙上，张贴着各种规章制度和考核评分，以及各个赞助商和机构的合作签约文书。

很快，这些看着枯燥的东西，和主任的叨叨融合在一起，自行排列组合成一段完整的信息。

路径，再一次出现了。

……

“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让那些兔崽子老实一点。你，说说看有什么想法，别说没给你机会啊，我们很公平的。”

“啊？”于潜回过神来，意识到主任问的是自己，这才把目光从他身后移回来，微作沉吟，开口道：

“主任，您应该拿全年优培奖，满额。”

老章和欧阳对视一眼，仿佛看见主任半边脸有点红，又听到：“章老师，您不拿年度先进真是委屈了。”

得，这小子是要破罐子破摔了，自己这班主任可不能不管。

老章刚想要出口呵斥，却听到主任轻敲桌子：“让他说。”

“是这样的。”于潜清了清嗓子，平静道：“我们学校办神秘学专业，和那些企业赞助的初衷，其实是一致的，就是通过培养神秘学人才，研究和解决神秘现象对社会心理的影响……这好像不是我的台词对吧。

所以我们都忽视了主任您的重大作用，您不只是我们专业的主任，还有社会学和新闻学。”

欧阳平眼睛一亮，掀开杯盖。

“所以一切都在您的运筹帷幄中，通过神秘学的社会实践，获得了重要的舆情指标。”于潜指指墙上某处：“那几家报社是我们的合作机构，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参与这次报道，还没有哦，主任您可以安排社会和新闻的同学，和报社联合调研，对外发表文章，对内发表论文，完成本年度的指标，应该问题不大。”

欧阳平微微颔首，自言自语道：“嗯，你们班的郎安意和陈艺中都转到了系里，作为当事人，署名顺序会更高。”

“当然，作为媒体文章不可能说得太多，主任您可以指导整理一份内部完整版，作为研究成果，提供给咱们专业的赞助商，体现社会舆论对于神秘学的重视和关注。”

虽然很清楚赞助商是哪些，老章还是下意识瞄了一眼墙上的企业logo，以游戏厂商、影视公司以及运动品牌为主。

他们关心的可不是多了少了几个学生，甚至是研究出什么成果，而是神秘学的氛围以及话题性。

黑红也是红嘛。

“至于章老师。”于潜转过头来，“感谢您给我们一次重要的实验任务。”

给？

你们？

任务？

老章听不懂了。

“是啊，您忘了，我们三个都是人体志愿者。”于潜认真道。

神秘学专业人体志愿者，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某些需要人来实操的实验或仪式，志愿者上，别的学生只需要观察和记录。

因为有一定的风险，所以虽然有不错的补贴，这个岗位一向招募困难，只有那些最疯狂、或者家庭条件最困难的学生才会报名，于潜就是属于后者，也是班上唯一一位。

如果是任课老师安排的志愿者，于潜三人当然就能避免处分，还会拿到一笔补贴。

可是，毕竟出了事情，锅，总要有人来背的，一口是背，三口也是背。

“哈哈，我还真忘了。”老章瞥了欧阳平一眼，“您看，都是我的……”

“年度先进……”于潜打断他，又指指墙上的一张表格道：“年度先进的指标，是班上有百分之十以上的学生获得学校通报表扬，而做出突出贡献的志愿者，会优先考虑，我，贾呈，钟茂茂，三个人，我们班，除去转系那两位，还剩二十八个。”

老章和欧阳平掰了掰指头又放回去，互相看了一眼。

怎么听着好像有点道理？

将做实验的学生定义为志愿者任务，把任务转换成新闻关注和研究成果，把关注和成果呈现给赞助商，用赞助商的肯定作为志愿者突出贡献的依据。

一个完美闭环。

老章表面平静，桌子底下已经不停搓手。

欧阳平则沉稳得多，脑子转了几圈，吐出一枚茶沫后，看向老章：

“也就是说，这小子不仅不用处分，我们还得通报表扬，然后给他一笔补贴？”

老章拿起桌角边上的水壶，给他添了热水：

“我当时就说，您设计了志愿者制度，真是天才。”

………………

离开教务处已近下午两点，本想回寝室躺会，但于潜此时已累得眼冒金星，便找了个台阶坐下，这个古怪能力对身体的消耗实在太大，看来需要增强体魄，或者从神秘学里找找补品了。

又坐了一会儿，终于把气息调匀，他刚想抬头，眼前突然一双运动鞋，女式的。

抬头。

小麦色的小腿。

再抬。

还是腿。

然后是运动短裤。

腰。

运动品牌logo。

浓艳的五官。

头发稍稍剪短了些，扎成丸子头。

湖水般的眼神偏又媚态如丝，笑吟吟看着自己。

她在这里做什么……于潜以为自己错乱了，然后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跑近，拉住了女人的手。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