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房间里的大象(1 / 2)
其实晕得不久,醒来时,十二点的钟声还没敲响,然后便被何非凡搀扶着,走进了万秉谦的卧室。
老人指指盘子:“这是我这辈子,最好吃的一碗饭。”
万家三兄妹和鹃姨都在卧室里,表情自然各异,鹃姨细细打量着自己,万喜勤则神情委顿,嘴唇略有苍白。
老人示意万喜仁加个靠枕,然后让子女离开房间,带上房门,仅留下鹃姨和于潜。
房内灯光昏黄柔和,三人仅剩下剪影,一身黑袍的鹃姨坐在窗台前的椅上,像是一种不存在,沉默许久后,万秉谦终于开口,声音苍老:
“年轻人,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于潜稍稍坐直身子,感受到胸口传来的硬度,那是一个红包,是他这辈子拥有的第一笔钱,所以他没像别人一样放回旅行箱,而是一直放在西装内兜,只要身子稍稍一挺,就能感受到安全。
当然,这不是他终于还是掺和此事的原因。
没那么煽情。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他始终对自己的身份有隐隐的不安,如果说穿越者已经是异类,此时拥有的那暧昧的能力,没有给他太多兴奋,而是警觉。
“凡不可说的,应当沉默”
这句话,绝对不仅仅是巧合。
之前,他的计划是先在这个世界苟下来,暗中观察些年月,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再利用异能赚些小钱,对,小钱,太多准出事,只要能比上辈子过得爽利些就可以。
但,先是那位男朋友的预言,后是昨晚真切存在的被窥视感,让他不得不探出只眼睛看看,看看身处的这个世界是什么回事,如果还是一直躲在洞里,每天烧香拜佛“看我不见”“看我不见”,
那就完全是把自己来之不易的第二条小命,寄托在别人的心情了。
所以,试试看,反正天塌下来,旁边还有那么多更惜命的有钱人,说不定能替自己挡一挡。
互相利用,很公平。
“如果您是被她监视着,请眨眨眼。”
于潜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窗台。
万秉谦先是一愣,然后笑得原本灰白的脸色都泛了红,眼睛自然是眨了好几下。
……懂了,没有问题,他的“肉”新鲜了那么一点。
于潜余光落在鹃姨身上,她的“新鲜度”没有任何变化,准确来说,从头到尾,他都没能嗅到她任何生命气息。
他尽量舒展的靠着沙发,好让这次对话更像是谈判,而不是上位老年人对下位打工人的面试。
“我不是来救您的。”
“嗯,救不了。”
“还是要说清楚,免得到时不愉快。”
“到时?”
“是。”于潜斟酌了几秒,伸手在空中比划一个大大的轮廓,“您听说过‘房间里的大象’吗?”
老人重复了一遍,摇摇头。
“就是说,这个房间有一头大象,但是我们,”于潜又平着划了一个圈,“都假装视而不见,甚至是绕着它走,所以‘房间里的大象’,指的是我们对于某些显而易见的事实,却保持沉默。”
老人眼睛眯起,努力坐直了些。
“这个房间里,或者说,这个庄园里就有一头大象,那就是,谁接手了万家,谁就是等死。”
这确实是每个人都视而不见的事实。
为争夺财产而兄弟反目,这绝对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
这里是万家,谁继承家业后,谁第一天就开始等死的万家。
这件破事的可怕之处在于,你不知道那一天是什么时候,是在女儿出嫁前一天?还是在又一家公司敲钟上市的第二天。
相对而言,净身出户简直就是把手枪从脑门移开。
但是,
万喜仁和万喜勤争夺继承权,却是真的。
这是今晚万喜慧带来的确切信息,她用了某些手段,获取了过去几个月相关叔伯的对话记录。
如果说是兄弟情深,愿意为家人牺牲自己,可是,万秉谦的身体又是什么回事?他死在这几天会影响继承权的归属吗?
万秉谦转头对娟姨笑笑,依旧从容:“年轻人真不错,将来大有前途,可以安排他……”
听到这句话,于潜的无名火又起来了,打断了老人的话语,沉声道:
“你为什么要自杀?”
嗯?老人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是连鹃姨的剪影,都在月光下微微一晃。
“你,为什么要,自杀?”
老人终于脸色微变,一阵剧烈咳嗽之后,换了张干净的帕子。
“你是谁?”鹃姨把带血的帕子拽在手中,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终于肯问我这个问题了啊。
“我有一个朋友。”
于潜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看着万秉谦:
“他做菜不好吃,但又特别爱这个,所以现在变成了美食评论家,每天都在研究各种菜谱,我把这个庄园最近几个月的菜单传真给了他,他跟我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这家人好有钱’,第二句话是,
‘那种东西别天天吃,容易胀肚子’。
您当然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您当然也知道,那种东西对别人来说只是胀肚子,对您来说,是要命。”
在老人凝重的目光中,于潜把手从裤兜里抽出,缓缓摊开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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