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凡不可说的，应当沉默（2 / 2）

得。

不仅耳朵不好使，眼睛也并驾齐驱。

太棒了。

老头低下脑袋，把手伸进鞋里掏了掏，又拿到鼻子前嗅嗅，居然还点了点头，才心满意足放回板车上，继续弓腰摸索。

于潜坐在水箱边喘着粗气，眼睁睁看着老头将破毡布盖在战利品上，慢悠悠往回走，他心下一横，脱了另一只鞋子拿在手中。

……如果能击中手臂或者小腿，他应该就能发现上空中有人。

好吧，就算准头差一点，砸趴下了，手机应该有吧，给120或家里电话，咱爷俩就都得救了，只要，只要不当场砸死就行。

是吧？

就是这样，干吧。

干。

系统，系统？

干！

眼看草帽老头步伐虽慢，也马上要走出投射范围，于潜深吸两口气，举起手中运动鞋，向后拉开臂膀，瞄准了老头的左肩。

三。

二。

一。

啪——

……

啪——

手从脸颊上移开，手心多了一点红黑，在裤子上擦掉。

此时已经入夜，白色的月光照在白色的运动鞋上。

水塔顶。

……大家都不容易，他如果明天还来，一定扔。

于潜躺在地板上，继续侧头看运动鞋，日落已经两个小时左右，白天里闷热的水柜，此时终于变得凉爽。

挠人的饥饿感已经彻底退去，只剩一阵阵恶心和痉挛，所以要分散注意力，不知道是鞋子的作用，还是身体变化触发了某种机制，关于原主的记忆终于陆续浮现。

……于潜，男，19岁，钱海市钱海大学大二学生。

平时独来独往，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学校里没有喜欢的女生，也没有喜欢的男生。

父母生前，唉，生前在家乡小镇经营杂货铺，没有兄弟姐妹。

暑假留在钱海打工，一份是学校推荐的社区阅览室管理员，一份是便利店夜班。

这样的家境不该有一双这样的手啊，难道……

他心念微动，收起右手中指与无名指，向顶上挥去。

没有东西射出来。

想多了。

自嘲笑笑，再次引诱原主的记忆浮头。

……神秘学专业，神秘学课程人体志愿者，嗯？

于潜心下一凉，光是这个专业名称，就说明眼下所处，绝无可能是原来那个世界，更别提是那个伟大的国度。

幸好前世拥有丰富的被泼凉水经验，凉了一会又很快热了回来。

……报考神秘学，是因为这个专业学费减半、住宿费减免，毕业后还包分配。

所以，这哥们来到这地方，又把梯子几脚踹飞，是和神秘学有关？和僵尸有个约会，还是暑期练胆作业啊，

咦？那家伙是谁？

哎呀——

一阵绞痛在脑中陡然袭来，于潜猛地翻过身子，双手撑在地板上呕吐，呕出的胆汁夹杂血丝，又像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片段，在他眼前飞溅。

停——

他大喝一声，随即盘腿于地，双手拈花置于左右膝盖，同时摈除脑中一切念想，十余次呼吸之后，绞痛终于慢慢减轻。

还好，前世因为要和某位客户创造共同语言，上过几节瑜伽课。

……有你的。

他朝空气竖个大拇指，慢慢挪动屁股，靠坐在水箱墙上，平复下来之后，借着月光再次打量可以利用的东西：

圆形水箱直径八米左右，内壁曾经有过钢丝网，已被撬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圈裸露的水泥。

水泥上有各种文字和图案，白天已经仔细看过，大多是“到此一游”“某某爱某某”之类，中文倒是中文，只是夹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文法，倒也不影响理解大意。

水泥墙脚的常年背阴处，生长着几丛细小的菌菇，鹅黄色，白日里也扒拉过一阵，还拈了一枚，入口极是麻痒，也没有任何饱腹作用。

一个空的白酒瓶，一个空的方便面碗，还有半包调料，用小指蘸了一点，纯就只是盐，没有其他任何香料。

此外就还剩下长长短短几根树枝，和一张破草席，树枝还好理解，多半是用来清理蛛网。

草席嘛。

算了。

不想理解。

刚要躺下，忽听得水柜下方传来几声响动，开始还以为是头疼产生的幻听，又听得几声真切，这才悄悄爬到缺口处探头看出，

身下四五米处，有原先铁梯的一处节点架，或许是钉得比较牢靠的缘故，梯子被踹翻了，架子还在，白日里就看到上边筑着一个鸟窝，却没见着鸟，想是也荒废掉了。

此时看去，里头赫然多了两只红嘴蓝鹊，一只在微微摇晃身体，喉咙里发出咕咕的低鸣，一只正仰头看着自己，眼里满是警惕，没有丝毫逃跑的意思，

一副你敢动老子试试的桀骜。

还是凭借前世丰富经验，于潜很快明白过来，欣喜于明天或许还能再扛一天，这便收回脑袋，蜷起身子靠回墙边，闭上眼睛等待天明。

半梦半醒之间，他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钻进鼻子，这是白日里并未闻到过的，就来自于这个水柜的某一处。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所以，一定是在做梦。

在梦里，还出现了前主上课的景象，那是一本灰色封面的教科书，翻开来，扉页上有两行黑色印刷体：

“凡不可说的，应当沉默——神秘学第一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