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群赌 劳教(1 / 2)

待到春耕结束,田里的泥腿子们,又一个个洗了脚,放下裤管,进入农闲。每年的春季农机产品订货会也在某一城市召开。不知从哪一年起,这里的农民就开始赶全国会议,春秋两季的农机产品,汽配产品订货会上都可以看到这些穿布鞋穿绿色解放鞋的农民。今年春季农机产品订货会,赶去的农民比往年多,光解放木匠一人就带去了四五个人,解放声称:“只要谁有本事把合同订来,他一定发货,所有差旅费报销,业务费照拿。”

这样一来,春燕便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正常的工作,她还得为这些跑外的人准备资料,发放产品说明书,价格表,为每个人登记造册,预支差旅费,接待并问答他们提出的问题。以前这些活都是解放自己做,会忙得他焦头烂额,而现在,春燕全部揽下了这些活。

现在的丽芳是每天抱着孩子到厂里来转个圈,付工资给人家,本来就是来干活的,虽然丽芳心底里对春燕非常满意,但她总觉得,一个姑娘不必去车间干脏活、累活,又拿工人一样的工资已是够福气的了。何况春燕家还欠着他们一份天大的人情。

春燕的哥哥这次也当然由解放带着去开会,春燕妈拖着病后虚弱的身体,为建中出外做准备,她包粽子,捂茶叶蛋,还烧了满满的一大杯的霉干菜捂肉。自己带足干粮一来可以省钱,更重要的是可以省粮票,小地方出门的人多了,全国粮票就成了紧俏货,挽亲托眷换全国粮票也是件烦恼的事情。春燕则在解放家里,帮丽芳将买来用作送礼的上好茶叶,分装成小包,用钢锯条在蜡烛上烧红,把茶叶袋口封牢,霉干菜、笋干也分装封口,装进解放的两只大包中。等到出发的日子一到,“呼啦啦”一批批人便在两三天时间里出发。他们一个个黝黑的脸,穿着一再浆洗干净的衣服,背着干粮,满怀着希望,踏上列车。

以前,解放出差,工厂得放假,如今因为有春燕,工厂只是按平常放了一天的假,生产照常有条理地进行。解放不在家,丽芳就让春燕住在她家,一来帮她带孩子,二来也作个伴,家里的事也搭把手。

跑外的人陆续回家,春燕的大哥是第一批到达的人,他下了车就直奔厂来。

进门就把一叠合同交给春燕:“解放阿哥说他还有事得在外面呆几天,叫我先把这些合同带来,叫阿姐看着办。”

“春燕你看看,有没有急着要发货的,先安排做起来。”抱着孩子的丽芳对春燕吩咐。说着又转身问建中说:“他是不是又在外面赌?指使你早点回来?”

建中支支吾吾的,讪笑着答非所问的说要先回家,逃似的出去了。

丽芳继续和春燕发牢骚:“这几年跑外的人多起来,有几个钱,就不安稳了,平时几个大赌棍趁着开会,老婆又管不着,不赌光几个人的钱是不会回来的。”

“那阿哥什么时候回来,铁路上个月发的货还没走,本来等阿哥回来去催的。”

“这铁路每次发货都得去打点,那里吃得消,随它去,反正你阿哥总得回来,迟一个月也是迟,迟二个月也是迟。让他去想办法。”

每次解放跑外回来办公室就会闹哄哄的领礼物。这次春燕把一顶顶小巧的可折叠太阳帽分发给每个职工,多可爱的太阳帽,春燕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工人欣喜的领走礼物,没有她的。

第二天下午,解放睡眼惺忪地打开办公室的门,对春燕说:“春燕你过来。”

春燕“啪”放下手中的活,她心里想着太阳帽。

解放从昨天的包中取出一把自动阳伞:“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春燕在解放的指点下,按下按钮“啪”打开尼龙花布阳伞,欣喜地举过头顶:“阿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

“你阿姐也一把,跟阿哥还这么客气,这些天全靠你,阿哥应该谢谢你的。收起来。”解放用命令的口气。又继续说:“你把合同整理整理,把我们不会做的产品列出来,给我个数,我去联系其它的厂家。这些天我不在,有没有其它的事?”

“铁路上个月发的货还没走,银行托收也给退回来了。”

“这个铁老大……。”解放咕哝着,忽然象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一下脑袋,后悔地叹息一声:“啊!”

春燕疑惑地瞪一眼在那里懊恼的解放。

“忘了给铁路货运室主任和管计划的带点东西,去求他们办事带点东西好说话。”

春燕略一迟疑,扬起手中的伞:“把这个送给他们吧。总是发货要紧。”

解放大概在心里权衡了一下:“那阿哥就收回去了,下次给你和你阿姐补上。”

春燕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但还是小心的收起了伞。

解放回来后就按照春燕列出的产品,去别的村办集体厂联系,购买或者调换产品。但通常早晨解放还是早早地到厂点个卯,转个圈。这天早晨一直到九点,还不见解放的影子,春燕正纳闷着,办公室电话响了起来,春燕拿了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拿起电话机,她正紧张地放下电话,丽芳抱着儿子气冲冲地进来,一脚把半开着的门踢开。

“阿姐,刚才来了个电话,……说阿哥被抓起来了,今天去造东湖大桥了,要你送换洗衣服去,还有力峰阿哥也是。”春燕声音里都是颤抖。

刚才还一脸怒容的丽芳忽然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怪不得昨天一夜不回家,原来是被抓起来了,总算盼到这天了,这班东西是给让他们吃点苦头,哈……哈……哈……还有力峰……”丽芳从心里发出的笑,刚才惊惶失措的春燕也跟着傻笑。

“春燕,明天星期六,我们放一天,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他们的狼狈样。”说着又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抱着孩子乐不可支地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春燕就赶去丽芳家,水牛悠悠地走在渠道埂边啃着带露珠的青草,路边的电线上麻雀整整齐齐地排着队,一忽儿又三三两两地飞走,自从进厂上班,春燕还从未出门过,家、厂、老板家,这三点一线的生活多少让她感到枯燥,她巴不得丽芳唤她一起出去走走,所以一早就敲响丽芳的门。

村口,力峰老婆焦急地等在那里,见了丽芳,就迎上来:“哎呀,现在才来,“三卡”都等好长时间了。”

载客的三轮卡车坐满人,便“突突突”地启动了,春燕抱着小孩,丽芳边吃早点边和一车的人高声交谈。

“你们还不晓得?解放赌博抓起来了,都押到东湖造桥,在劳动改造呢。”丽芳愉快地大声说,唯恐人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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