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当复来归（1 / 2）

前生，我本独自栖身虚无;与暗夜为伴。直至一日沧澜的贸然闯入改写了我的命运，也是他给了我第一个名字玥葭;说是取自健康顺遂之意。但他总爱唤我的小字卿卿，于是礼尚往来我总唤他朝暮。那时虚无虽无白昼，可长夜不熄的天地里;总有他为我点上的万盏天灯。

我曾问过沧澜，何以要来这十二界遗弃，暗夜永存之地。他言是为许我一人间，给我一个家。我虽不知沧澜所言的人间为何，但我爱他为我创造的人间。因为这里有他，有我们的家。

不过偶尔，我们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和谐。比如我爱赤脚跑，因此两脚皆是划伤时;他就会边替我擦脚;边不停的唠叨活像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不是提醒你出门要穿鞋嘛，看看这脚都快肿成粽子了。我告诉你要是你再不听劝，这门就别出了。好好的一双脚，都弄成什么样了。不知道吸取教训就算了，难道还不知疼不成。”

玥葭捂住自己的耳朵嘟着嘴一脸认错道：“我会改的。”

沧澜看着一脸忏悔，却又可爱到鼓着一张脸的人戳着她的脸让她张嘴时;看着张嘴的人也将一串糖人塞给了她。沧澜看着有糖吃便就笑逐颜开的人开口道：“有我护着，我的卿卿她永远无需改变;只做自己即可。不过要是再让我知你受了伤，半月不给糖。”

玥葭顿觉自己手中的糖人不香了起来拉着沧澜的衣摆泪眼婆娑委屈道：“美人哥哥，能不能宽宏大量只限七日。”

沧澜只言考虑一下。而我为了保住我的糖，于是此后出门都会记得穿鞋。但我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因其他原因令沧澜失去平常心。比如他教我识字时，我学着他挥墨成画将书房彻底摧毁那天。他气的罚我抄了一天的书，怕我逃走甚至还亲自监督我。

又比如，我不过是在修炼术法的时候;炸了厨房。他就让我辟谷了一个月，说是为了洗去我体内的浊气。可我明白他就是生气了，又不想说教;就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来处罚我。但是，他给我做的肉脯;玫瑰糕;却也是我最爱吃的。我百岁生辰的时候，沧澜送了我一件最特别的礼物。

化天刃，此后我的虚无有了白昼暗夜;四季变迁。他还给我准备了四季的衣物，带着我春酿酒，品春茶。夏捉蝉，摘荷花。秋扫落叶，做桂花糕。冬观雪景，赏梅花。而那时的虚无虽只有我二人，于我却也知足常乐。

但不知何时起，我的力量大到能创造万物;甚至于能让它们幻化成人时;沧澜的眼中多了我未曾见过的恐慌。可当我问及沧澜原因，他只是告诉我;是我想多了。后来我的虚无人声鼎沸，万家灯火彻夜不熄。可与此同时，我从未想到真正的危机早已悄然而至。

“卿卿，我要离开虚无一段时日;这里就交给你看护了。”

“我会的，不过你何时才会回来。”

“放心，一月后;我自会回来的。”

第二日沧澜走了，我突然觉得偌大的家;冷清至极;自己的心也宛如缺失了一块疼的难受。可我仍就按照沧澜所吩咐的，努力学着适应没有他的日子;过好自己的每一天。半月后，天族差人前来传话说想请我去参加瑶池酒宴。

我本想寻个理由拒绝，可因害怕开罪天族便应下了此事。可未曾想我去赴宴之日，他们领兵偷袭了虚无。若非我事先早设下防护阵，虚无怕早寸草不留。那是我第一次体会人心叵测，怀疑沧澜所言的人性本善。

我本无意徒增是非，以为他们也会息事宁人。不曾想三日未过，他们又领兵攻打了虚无。彼时我虽能抗衡众神，可他们拿虚无百姓要挟;夺了我的命骨元丹。那时我天真的以为他们会就此罢休。

可一月后，蔽日遮月;贯穿百骸的刀比肆虐的风更疼。缄默的天地里，血雨泪如断线珠璃吻于天地的唇齿。霎那尘埃飞扬，停驻了命盘的年轮。我体会着死亡攀爬至全身的恐惧，随后又归于平静;欣然接受我的宿命。

但他们却终究不肯放过我，连让我安息都不能。将半生不死的我囚于束神阵，日日放血;分食我的仙元修为。那样的折磨和摧残我坚持了两年，两年后在我消亡之际;他们也将那个迟来的真相告诉了我。

因为天地之心，因为我生来同他们背道而驰的宿命。令他们不容于我，更不许超越现有神佛的存在。然后，我清醒且绝望的被他们掠夺着神体。直至剩下一副神骸，同一缕被困于此无法离开的神识。

本以为生生世世便就囚笼做棺，再难见天日。可那个被我遗落于岁月中的少年，杀上九天;踩着白骨血海将我带回了家。我望着眼中无悲无喜，没了从前慈悲;以佛骨炼舍利;割仙神血肉：为我修补神骸的沧澜;泪水无声滑落眼眶喃喃自语了一句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