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文字和数字的交汇（2 / 2）

我并不清楚他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十六点是下午几点？”

突然他站起身来，像个小孩儿一样兴奋地喊道：“下午四点！”

我不由得感到了一丝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喜悦，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他第一次主动说话，思考问题。

我赶紧趁机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犹豫了片刻，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妈妈说只要将右边儿这个数减二，左边儿这个数减一就行！”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即使这样我还是没有停下来，继续问道：“右边儿减二，左边儿减一，是不是减少了十二？”

他赶紧摇了摇头，说了句：“不是！”

声音有些沙哑，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不确定，是因为和自己认知不同，所以产生了些许的质疑，对于这样的事情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必须继续问下去。

我缓缓扭过头，注视着他，“右边儿减二，左边儿减一，真的不是减少十二吗？你再仔细想想！”

声音平淡而又缓和，慢慢引导着他自己去思考。

只见他的瞳孔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在眼眶内转动，突然他扭头注视着墙壁上的电子表，片刻之后，又转头望向我，轻轻说了一句“好像是！”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迹象，从那一时刻开始，他好像学会了思考。

终于开始像个人一样，能将东西记到脑子里边儿，也慢慢开始理解文字所代表的含义，不像之前那样，只能读取文字，过耳不过脑。

这之后的学习就是一帆风顺的事情，不如说，这个孩子就是个学习的天才。

因为沉默寡言的原因，常常能够独自待在书房里久坐一天，背诵古文之类的东西，直到自己口干舌燥，身体达到极限之前根本不会停下来。

好像不知道疲倦是什么东西，还是跟个机器人一样，不懂得半点儿变通，但又好像不是这样，至少比我刚跟他见面的时候，好太多了。

听得懂人说话，知道如何回馈对方，这就已经足够了。

或许对他来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至少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临走之前，我将自己的一小本笔记送给了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只是将它当作礼物送给了他。

这些年我时常会想起那个画面，感觉比起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还是这样单纯的场景更加招人喜欢。

只需要一根笔，一张纸，人便会开始思考，只要开始思考，这就已经足够了。

当然后续的事情是我没有想到的，他将这本笔记保存的完好，一点一点记录自己的心路历程。

但我想我是不会再次翻开的，能够看到当初呆若木鸡的学生，仅仅十年，变化居然能有如此之大，还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情更加震撼的吗，我想是没有的。

文字只不过是记录时间的刻度，但它同时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一根笔，一张纸，便有可能改变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