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山楂花（2 / 2）

而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呆呆地听着，仿佛没有自我认知的人偶一样，任人摆弄。

我问他喜欢什么，他只是摇摇头，我问他想吃什么，他也只是摇摇头。

看着眼前摆放的东西，只要没有我的允许就绝不会去触碰，哪怕我尽力告诉他没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也只是听从我的命令，象征性地行动两下，随后便没了声音。

我不禁觉得难不成全世界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吗，随后便摇摇头，打消了这样的念头，看着邻居家小孩儿朝气蓬勃的样子，不由得感受到了一丝羡慕。

可是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很好地履行父亲的责任，或许现在对我就是一种处罚也说不定，等到他长大成人的那一天，或许也会怨恨我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我只能无奈地低头叹息。

人的记忆无法长久保存，可心里的这份痛苦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日新月异，我是再清楚不过这种事情了。

几天之后，因为村里拆迁的事情需要回去，我询问了他的意见，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深邃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不安，右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角，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磕磕绊绊说了句：“我不想回去。”

当然我并没有强迫他，让他待在了家里。

到达村里的时候，在我家附近看到了几棵幼小的山楂树，嫩白的花骨朵正在缓缓绽开。

记得有一次自己装睡，父亲摘了一小枝山楂花放在了我的床头，我当时并不是很能够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只能感受到些许的不安。可即使这样，我当时还是没有丢掉那支山楂花，直到落叶凋零。

那是父亲仅有一次对我流露出关心。

挑选了一棵比较粗壮的山楂树之后，我摘了几枝放在车上，想要给他带回去，只希望在我回去的时候，它们还没有凋零。

那间老旧的房子里还是散发着一股儿难闻的气味，无论多少次还是无法适应，一切都保存的恰到好处，就和我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颇感岁月的无情。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我将妻子的一些金银制品带上了车，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鼓起勇气拿出来看看，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灰溜溜地离开这里。

书桌上的红色水杯还是熠熠生辉，记得那是我第一次给儿子带的礼物，当时并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只能凭借自己的喜爱来购买，便莫名其妙地买了这个杯子，就连自己都有点儿震惊。

我将它一并带上了车，便匆匆离开了这片荒凉的土地。

回去的路上一路颠簸，尽管这样，我还是依依不舍地回头张望，尽管这片土地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多少美好的回忆，不如说相反，能想起来的只有悲伤，可即使是这样，真的要分别的时候还是依依不舍。

我想在这之后，我和孩子再也不会来到这里了，可这片土地留在我俩身上的印记却此生难忘，或许需要一生的时间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