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裂痕（1 / 2）

“喂，花丸？你在哪？”

55平的小公寓内，春日星织焦急地对着手机问道。

距离开学还有两天时间。

修学旅行结束，回到租住公寓的少女却没有发现春日花丸的身影，只见到几乎被搬空的房间。

原本心中对少年的想念与期待见面的心情被浇了盆冷水。

“……”

电话是接通的状态，对面的声音却一直沉默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少女追问着，却依旧没得到回应。

“……星织。”

良久，就好像是电话的那头才想起来自己是谁一样。

“我想和你谈谈，我到常去的那家餐厅找你。”

……

周六的夜晚。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所以餐厅里的人并不多。

就像全国所有的家庭餐厅一样，这里的菜单上无非就那么几种东西。

总的来说就是什么都有，咖喱、甜点、汉堡之类的一样不缺。

虽然说不上有多么好吃，但价格实惠，更何况只要点完餐后就可以在这里长时间待着。

之前两人不想吃杯面的话偶尔会来这里改善伙食，顺便做做功课。

毕竟刚开始学习料理的春日星织做出来的东西实在过于黑暗，有时候刚入口会感觉如果吃下去的话会非常不妙。

不过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里就是了。

餐厅的装潢十分干净清爽，色调也是十分温馨的暖色，完全没有催促人离开的意思，不像有的快餐店那样，四周无时无刻都有充满激烈意味的红色催促着客人离开。店内的卫生也十分整洁，基本上见不到什么油污与残渣，能看出老板是个十分讲究的人。

虽然没见过老板就是了。

不过这些都与坐在靠窗位置的春日星织无关，少女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情像往常一样在这里享受食物的味道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俏嫩的脸庞上只写着疑惑与担忧的心情，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愤怒。

撑着脑袋呆呆地看着窗外，手边服务员为其端来的玻璃杯中水量也丝毫未减。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春日星织心想对方应该要出现了。

店外，一辆看起来十分昂贵的豪华轿车停到门外的停车位。

驾驶位走下来一道令春日星织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走入店门，稳步向着春日星织而来。

“星织。”

此人开口说话，落座之前朝着春日星织微微颔了颔首，礼貌的像是第一次见面的相亲对象。

春日星织打量着对方。

数天未见的春日花丸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身上穿着自己未曾见过的浅色薄西装，内衬着藏青色衬衫，还带着手套，看似凌乱却像是精心打理过的发型下顶着一张神采奕奕的脸，身姿挺拔，看起来颇具几分风流倜傥。

应该是远远超过了喜多吹雪犯花痴的标准线。

不过春日星织没有心情想这些就是了，少年身上一切的陌生感令她感到有种莫名的慌乱。

有好多问题想问他。

自己是怎么醒来的？前段时间那个人说的贷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最近变得那么奇怪？

春日星织已经决定好了，如果少年真遇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大不了再与对方逃离一次，离开这个国家，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只要两人在一起，其他的事情怎样都好。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之间竟无法说出口。

春日花丸招来远处偷偷看着自己的年轻女店员，象征性地点了些东西。

尽管是晚上，但在正值酷暑的季节穿上这一套衣服实在令人热的难受，不过好在待在室外的时间并不多，车里和餐厅都有空调，也算不上痛苦。

扯开衬衣领口到一个还算舒适的程度，像是一名受够了繁文缛节的贵族一般，丝毫让人看不出他其实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

“手套，不摘掉吗？”少女轻声问道。

就像是怕自己声音再大一点就会吓跑对面的人一般。

“暂时不了。”

“这样啊。”

话题戛然而止，接下来的就是沉默。

少女心中感到几分堵塞。

明明以前的两人在这里就算很长很长时间不说话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现在却寂寞到令人难受。

沉默直到店员将所点餐饮送到二人各自的面前。

春日星织看了看桌上自己最讨厌的水果慕斯，看着少年咬了两口他最讨厌的金枪鱼三明治。

惨淡地笑了笑，用叉子切下一块送到口中。

“花丸要和我说什么？”

放下叉子，春日星织开口问道。

春日花丸咽下口中咀嚼的食物，也丧失了去吃完另一半的兴趣，将其放回餐盘中。

认真地看着春日星织的眼睛，少年说道：

“星织，我以前对你撒过谎吗？”

“撒过。”

“呃……”

“你骗我，说我做的料理很好吃，骗我说考完试就带我去海边，骗我说不知道自己在家里乱扔衣服……虽然花丸总是骗我……但说过的承诺都有好好实现，所以我相信你。”

少女将两人生活上的事情一一列举。

心中柔软的地方正在占据大脑。

将杂念甩到脑后。

“那请你相信我现在说的话。”

“……好。”

春日花丸灌下一口凉水，停顿了一阵，像是在组织语言。

“春日花丸君……已经死了，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

少年平静缓慢地说着，带着些许冷酷与事不关己的神情。

“……”

“现在这具身体里的仅仅是一个从来没见过你的陌生人而已。”

“……”

“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毫无兴趣，之前所做的一切也仅仅是因为这具身体里残留的名为‘春日花丸’的灵魂的执念。”

“……包括之前抱着我痛哭的那次？”

“是的。”

“真过分啊……花丸，明明哭到我连内衣都重新洗了一遍……”

春日星织勉强地笑着说道，脸上一片惨白。

没有认真看少女的神情，春日花丸盯着少女两眼之间的区域，一寸目光不敢移动。

要是看到对方的眼睛或者表情，之后的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得出口。

“所以……星织小姐，还请放我离开，我会支付足够星织小姐未来人生所需要的全部费用，所以拜托了，请答应我。”

春日花丸微微鞠躬，头颅沉沉地低了下去。

一副对方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态度。

“说什么放你离开……我从来都没有限制过花丸的自由……”

春日星织红着眼眶看着面前低头的少年，心已经沉入太平洋的海底。

看着少年的带着手套的左手，仿佛察觉到了哪里的不对劲。

春日星织始终相信面前的少年不是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伤害自己的那种人，肯定有什么顾及到她的原因不愿明说才对。

他一直都是这样，总是妄想着一个人担起承担不住的事情。

趁着春日花丸没有看向她的功夫，少女起身将手伸向了他的左臂，将长袖揭起。

露出了冰冷的金属。

“这是……什么？花丸，这是什么？”

少女的声音颤抖着，眼泪已经在徘徊的边缘。

果然不行吗。

春日花丸心中叹了口气。

现实有时比虚拟小说更加魔幻。

说真话反而显得更加荒谬。

自己说的这些话，想来和北岛未来说自己是“神明”一样差不多。

反正换做自己，与其相信对方的这些话，不如让自己相信自己是秦始皇。

说不定自己是秦始皇的可能性还要更高一点。

“……够了。”

春日花丸喝止打算过来查看的少女。

春日星织愣在原地，保持着前倾的姿势，不解地看着突然起身的春日花丸。

少年眼眶微红，眼里七分恼怒三分悲凉地回看着她。

“够了……我已经……太累了……”

带着艰涩的语气说着，春日花丸摘下了左手的白色手套。

露出了全金属的手掌。

“我好不容易用一只手臂的代价，换取了能够过上更好生活的途径，都是因为你啊……星织小姐，我这简短的一生从来没有停歇，每天就是工作、工作、工作！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报酬，奉上了整个人生，我已经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