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吻海之愿（2 / 2）

另外的三位，一位身着银色圣铠，与冰原战隼的水仙战铠不同的是，铠甲上雕刻着犹如火焰般的鲜红花纹，那恐怕是传说中的火鹤战铠。

一位身着通体深蓝色的圣铠，在全蓝的背景下勾勒出一缕缕绿色的墨兰花纹，这便是Paladin的墨兰战铠。

一位被漆黑圣铠覆盖了全身，铠甲表面映衬出一朵朵淡红色的海棠花，显然是十三圣铠中的海棠战铠。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见到我与他们站到了一排，冰原战隼率先开口，只是那声音显得有些中气不足，恐怕是受伤的缘故。

“很高兴又能与你并肩作战了，哀歌！”血蔷薇紧随其后，用兴奋且激动的声音冲我打着招呼。

“抱歉我来晚了！”我缓缓点头回应，视线偏移向后面那几个人，有礼貌地问道：“这三位是……”

“雅科夫的蓝翎！”深蓝骑士率先开口，他只说了一个名字便不再言语，冰冷的音色有一种无论如何都要将其他人拒之门外的感觉。也许这只是他的性格吧。

“我是艾汀的地狱火，请多多指教！”火鹤战铠的骑士态度稍微好一点，还朝我挥了挥手。

“我是赫尔墨斯的圣甲虫。奥兰的哀歌啊，很高兴您能及时赶到，很高兴能与您并肩作战！”最后那名漆黑骑士朝我行了个击肩礼，用略显柔和的声音问候道。我也赶紧以对等礼节回应……

“海神还没出现吗？”我朝冰原战隼的身边挪动了几步，小声问道。

“嗯！但他很快就会现身了。”冰原战隼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为什么你们会如此肯定，海神一定会在月形湾出现呢？”我发出了积压在心中许久的疑惑。

“当所有的圣骑士集结在一处时，他将别无选择！因为这是一个令他无法破解的阳谋。”冰原战隼款款而答：“年轻人，有空去读读泰普洛斯的《博弈论》吧，你会找到答案的！”

我没有继续追问，听他的语气并非没有把握的样子。于是我调整好心态，与那五个人一起将目光投向远方，而背后则是神圣联军所有士兵投来的充满期盼的目光，亦是全人类的……希望！

我们六个人在心脏提到嗓子眼的状态下等待了大约两个小时，倒不是因为我们内心恐惧，而是我们深知海神的强大。

存在于遥远古代的圣骑士们，那些被圣剑选中之人，曾经数次将人类文明从灭亡的危机中拯救出来，他们斩杀恶龙、驱逐精灵、对抗魔王、封印邪神，缔造一个又一个救世主的传说，因此得到了全人类的尊敬。

然而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发展，圣骑士的存在越来越没有用武之地，在这个武者修为低迷的时代，我们的能力远远不如那些传说中的先辈。

所谓“六大圣骑士联手方可战胜海神”的说法也不过是神圣教廷的评估罢了。真实情况如何，无人知晓！

所以我们都对彼此心照不宣，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

终于平静的海面开始了涌动，与此同时，一股强大到无与伦比的气息，几乎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我们的周围，令我们每个人的神经都不禁崩紧到了极致。因为这股气息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我们没人可以准确地判断他的修为。

海面的涌动逐渐演变为一道巨大的漩涡，太阳在一瞬间再次失去了光芒，好似被击落一般。无尽的黑暗伴随着电闪雷鸣，顷刻间笼罩了眼前的世界。而那漩涡之中，一个巨大无比的身躯，在所有人逐渐惊恐的目光中，缓缓浮动到海面之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无论是海岸上的数万神圣联军，还是我们这六位圣骑士。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高超过六百英尺、形似漆黑海螺般的庞大身躯，而那洋溢着诡异红光的头颅则顶在海螺的前方，不断地翻转着。

可以说，在人类最近五百年的历史记载中，没有出现过体型如此巨大的怪物，这便是海神氚叁钾的真身，很难想像他会是爱丽丝的父亲，因为他的巨大史无前例。

我们六个人疾行四散，迅速与海神拉开距离，而神圣联军的总指挥官帕莎霍格德也反应了过来，手举令旗发布了响彻四方的指令：“开火！”

“轰！”顿时部署于海岸上的三千门魔导大炮和数万支魔动枪，开始了万箭齐发的射击，一道道直径不低于100毫米的能量光束齐刷刷击打在了那巨大的海螺壳上，在高空中绽放出绚丽无比的“烟花”。

“呼！”突然，匍匐在海面上的超巨大海螺挪动了一下身躯，仰天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狂啸。

就那一声狂啸，震得我们六个人都不自觉地捂住双耳，仿佛稍有不慎便会耳膜破裂。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非常高级的声波魔法。而在此刻，人类一方的三千门魔导大炮全部哑火，这当然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不能再犹豫了。请大家把力量集中起来，用我们最强的神术去对付那家伙！”冰原战隼转身朝我们大喝道，而他正处于距离海神最近的位置。

是的，人类联军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现在唯一能够阻止海神的只有我们六个人了！

其他圣骑士似乎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不约而同地点头。而我的思绪则一直在心里的斗争中起伏，于此刻终于开口。

“请等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迅速移向我，包括那五位圣骑士，冰原战隼一愣，随即厉声质问我：“你怎么回事？”

我没有立即回复他，而是飞身至他的前方，在这个空档时间，那只巨大的海螺怪没有继续发动攻击，我知道那是因为他不想与我为敌。

“尊敬的海神阁下，我认为您是一个讲理的人，请停止对人类的暴行好吗？”面对着海神的我，说出了令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话语。

六大圣骑士与海神交手，最终的结果一定是悲惨的，无论我们是赢是输！自那之后，人类与海神一族的矛盾将永远无法修复。

我欺骗了神圣教廷，我之所以加入到这场战争中，并不是单方面地站在人类一方。我本来的目的是为了取回和平！尽管这是一条无比冒险且艰辛的道路，但那是爱丽丝的愿望。

“暴行？哈哈哈……那你知道人类对我族的暴行吗？”海神大笑着，从不理会人类的他在这一刻居然回复了我，在许多人眼里这大概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吧。

“我之所以发动这场圣战，正是对你们人类千年暴行的复仇！人类骄奢淫逸、贪婪懦弱，是这个世界最邪恶的生物，毁灭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我没想到他对人类的怨恨已经到了如此程度，但我仍然试图说服他：“您这么屠戮生命，就不怕自己珍视的亲人伤心吗？”

他当然知道我说的那位珍视的亲人是爱丽丝了！

“所以她也被人类伤害了！人类骑士，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人。可如果你也要挡在我的面前，那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你击毙。”海神的怒吼声在我耳旁炸响，令我的心都不禁一颤。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如果说……人类并不是那么邪恶的生物呢？据我所知，大多数人都有一颗悲悯之心，如果我能证明这一点的话……”我注视着海神那双闪烁着红光的诡异之眼。

“有意思！那你想怎么证明？”

见海神的兴趣已经被我的言语勾起，我的内心闪过一丝窃喜，并转身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五位圣骑士，说出了回荡在月形湾上空的声音：“大家能否听我讲一个故事？”

那群海岸上的人类联军士兵，所有人的表情都呆滞了，并且都添上了一点儿疑惑。Paladin圣骑士的一员居然要讲述一个故事，而看那只巨大海螺怪的样子，似乎他还同意了！他们也许会怀疑，眼前这家伙不是脑子秀逗了，就可能是海神的卧底。

“你没事吧？”血蔷薇首先发出了疑惑，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怀疑。

“请相信我是为了和平而来！”我朝着那位鲜红骑士致礼，并以真挚的声音回复他。

“那就听听你怎么说吧。”冰原战隼突然给予了我肯定的支持，但听得出来，他其实也是半信半疑。

冰原战隼先一表态，那四位刚才还在面面相觑的圣骑士，也是各自点头表示了同意。此刻我终于相信Paladin一族存在于骨子里的善良，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大家都绝不轻言放弃和平。

我又回头看了海神氚叁钾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了缓缓的讲述：“在海的远方，海水是那么的湛蓝，所有的海洋生物都能在海中愉快地生活着，传说在海底的深处，存在着一个人鱼王国……”

在讲述这个故事的同时，我的双手也没有闲着，而是快速变换着手印，同时心中默念着回音魔法的咒语。很快一个莹白色的光圈自我的身体中荡漾开来，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这便是利用回音魔法产生的回音环，是圣骑士的秘技之一。在被这个莹白光环扩散到的区域内，所有人都能听到我的声音。但是由于回音环投射的范围内往往比较广阔，因此对施法者的修为要求非常高。

我并不知道以自身的修为可以将回音环扩散至什么程度，只能耐心的等待，因此刻意放慢了讲述故事的进度。回音环扩散至直径一千公里后出现了停滞，而这个范围能覆盖的区域除了撒哈尼尔大沙漠外，有人类居住的居民点不超过五个。

这个效果显然是不能让我满意的，因为我的定计是想使上千万的人类能听到我的声音，若非如此这个故事讲了也毫无意义，而此刻我的源力消耗太大，逐渐走向了枯竭。

故事还没有讲上几句，我却已经因为源力不继而不得不停顿下来，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正当我感到绝望时，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不要着急，我们来帮你！”

话音刚落，以冰原战隼为首的那五位圣骑士迅速从不同方向疾行而来，聚集在了离我不过五米的位置。只见他们紧紧围成一个圈，各自都伸出右手叠在一起，不约而同地吟唱起了回音魔法的咒语。

我的状态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六位圣骑士之力的叠加，足以令每一个人的负担大幅减轻。那道回音环终于又开始强烈地波动了起来，向外无限制地扩散而去……

那道巨大的回音环延伸了上万公里后，仍然有缓缓向外扩张的趋势，从吻海东岸的圣地耶路扎格、到西岸的殖民帝国以西巴尼亚，从北方凯尔特人建造的长城，到南方赫尔墨斯的金字塔。此时我终于确定，吻海周边的二十多个国家、三千多万人类都会听到我想要传达的内容！

我被这一幕感动得不禁热泪盈眶，只是被面甲遮住的我，这番狼狈的样子亦不会被人们所察觉，于是我终于又开始了讲述，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倾注了我的感情。

那是一个名为“海的女儿”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小美人鱼，她勇敢地上岸追寻爱情，与英俊的王子相遇相知，成为最亲密的伙伴。然而那个王子却认错了在海难中拯救自己的女子，与邻国的公主成婚。

我在这个故事中隐去一切真实的国名与地名，同时也隐去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但即便如此，它也足以成为一条独立的故事线，因为一切都是真实的。

海神停止了一切动作，我知道他在聆听，同时我们也都注意着在这片片海岸中众人的反应，甚至是感知着广阔的回音环内所有人的反应。

起初人们纷纷对此嗤之以鼻，因为不过是在夜晚诱哄小孩入睡的把戏罢了。可到后来，当我讲述到小美人鱼抱着心痛翩翩起舞的情节时，特别是她宁愿自己化为泡沫也不愿意伤害王子的情节。我惊奇地发现，许多人都逐渐沉默了，他们有的人泪眼婆娑，有的人脸上则是哀思愁容。

是的，小美人鱼是爱与善行的集合体，勾起了大多数人心里的善良与同理心，这一天，她身上的故事几乎感动了整个吻海！

片刻之后，从那道回音环中逐渐传来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的回音。有人不禁哑声问道：“她最后真的变成泡沫了吗？”

又有人说：“小美人鱼真可怜，她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甚至有人这么说：“如果我是那个王子，一定不会辜负她的。”

即使是那五位圣骑士，虽然被面甲遮住了面容，身姿依旧稳健如木，我也能感受他们情绪的强烈波动！

我也特别留意了海岸上的希德王子的反应，他的眼神中逐渐表现出的惭愧，覆盖了整张面容，但令我疑惑的是，此刻羞愧难当的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悔意！不过无所谓了，因为此刻我这条定计的效果已然达到！

“早在13世纪，著名海洋生物学家阿尔伯格劳伦就写出了呼吁人类保护海洋环境的传世名典《人与大海的纽带》，正因为他的精神，海洋保护组织才得以成立，并一直活跃至今！”见时机终于成熟，我转身面向海神，勇敢地说出我想要表达的。

“是的，人类一方面为了口腹之欲不断地捕捞海洋生物，但是也会有悲悯之人呼吁甚至以实际行动来制止这种行为。是的，人类一方面心安理得享受他人对自己的好，做出始乱终弃的行为，但他们依然会为了小美人鱼这样的故事而悲悯落泪。”

“因为这就是人类啊，我们并非邪恶的生物，而是低劣的欲望与高尚的情操相结合的矛盾体。人类虽然没有不朽的灵魂，但却有一种叫作爱的永恒事物，从古至今一直流传到现在！”

“请问海神阁下，这是您想要毁灭的人类吗？”我的话语一气呵成，就连自己也被这一刻所震撼到，此刻的我只是将平静的目光投向前方，静待着海神的答复。

月形湾的海面上，宁静持续了整整一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海神的答案。终于深沉如海的声音在这片海域升起：“你让我看到了人类的可取之处！但这不是人类免遭惩罚、抵消对我族罪孽的理由……”

我对此早有预料，缓缓开口：“我记得、您曾经许诺给我一个愿望！”

这个愿望是我最后的杀手锏，是我付出了一半生命换来的便利。但从一些古籍中了解，包括海神在内一些“古代氏族”对诺言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这种诺言拥有强大的心灵约束力，令他们无法轻易违背……

“是的，但你可要想好了，愿望只有一个。如果你轻易地许愿，就再也不能奢求其他的东西了。”海神似乎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回复道。

氚叁钾分明是在暗示，我可以许下与那个女孩在一起的愿望，并且得以实现。可作为海神的他大概无法理解人类的思维，因为爱情讲述的永远不是获取，而是付出。

我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在所有人聚焦的目光中抬头。

“我想好了！请您终止这场无意义的战争，将和平还给人类。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抵偿人类犯下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