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1 / 2）

我逐渐理解了一切。

不存在的“1”号病房，不就是我的家嘛。

“哈，哈哈。”

我大笑道，笑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打开房门，星星点点分布着的黑影突然消失不见，仿佛我的错觉。

看着里面如炼狱般的场景，满目的红色，跳动的肌肉，流淌的鲜血。我自言自语道：

“老郑，我也没骗你吧，你治好了之后就能见到老狗和老尚了。”

关上大门，回头望去，一扇背对着我的电子门敞开着。

打开电子门，我从中走了出来，面前是一片幽绿，诡异的红光正从我的背后射出。

我看着在斑驳地面上的身影，那是我的身影。

那个身影一顿一顿地往前走去，它的头一级一级地翻过台阶，最终在墙上变成一道模糊的投影。

我将头缓缓靠向这道投影，倾听着老鼠在墙里爬动。

现在我已经不对这声音感到害怕了，它不再能使我抓狂，因为我已经疯了。

走出门，灯还是亮着，这是我亲手修好的。我看着头顶的明亮，突然感到这一切是多么得讽刺。

我一步步走在变得明亮的走廊上，心里越想越难受。

在走廊的尽头，我又碰到了图莫，我没兴趣搭理他，于是就从他身边离开了。

“你看到了什么？”他询问道。

我知道不论我回不回答，他都能知道我内心的想法。

图莫的本体是恶性肿瘤。

哈哈，哪来的什么图莫，我就是图莫啊。只是不知道现在是我在和我的恶性肿瘤对话，还是在和我的宿主对话。

我淡淡地说道：“所有亲手被我送进去的病友，都变成肉块和血液。”

“哦哦，还有骨头渣。”我补充道。

“这不是你的问题，他们的经历早就摧毁了他们。”图莫说道。

听到他的话语，一股强烈的愤怒冲上我的头脑，他为什么总是逃避自己的责任！

“是我！我亲手送他们进去了！”我冲着图莫吼道！

发完火，我转念一想，图莫就是我自己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我蹲在地上，抱起膝盖，把自己的头埋了起来。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图莫已经消失不见了。

果然，图莫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

回到大厅，那个对我动手的人依旧睡在那里。

现在我真希望他刚才能动手杀了我，这样我就能结束我罪恶的一生，我想起和病友们的对话——

“杀了他。”

“杀了谁。”

“你知道是谁，杀了，图莫！”

我就是图莫，要是早点杀了我，他们就不会死。

看了眼剩余的房间，有几间还是处于无人的状态，不过我知道他们的主人是谁了，203的小男孩，301的那位，304的老年夫妻，4楼的房东，5楼的关舟母子。

这就是他们的归宿，他们每日听着这些肮脏四足畜牲的嘶叫，很快也会成为这里的一员，最终被带入神秘的地下室，回归“1”号病房的墓地。

过了不知道多久，老师又找上门来了。他带走了睡成死猪一样的胖子，我看着他用那瘦弱的躯干是和斐然一起扛着他进地下室的。

萦绕在我耳畔的墙中之鼠更加响了。明明刚才我已经对它习惯了，为什么它还会出现？

不对啊，我的头愈发疼痛，但我的脑子愈发清晰。

我想起图莫刚才和我说过的话——“这不是我的问题。”

这真的不是我的问题吗？

为什么我已经明白了这一切，老师还会出现？为什么我没动手，那个胖子还会被送入地下室？

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我的问题，我不是凶手！

我赶忙冲向地下室，拉下电闸。随着灯光的熄灭，一声清脆的“叮”声从地下室传来。

我快步冲入地下室，打开房门。

在我面前，哪有什么老师和斐然，只有一只只兔子般大小的老鼠正在尸山血海上啃食着胖子。

是老鼠，是墙中之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确实亲手将他们送往了屠宰场，但我，我没有杀死他们！

那些恶心的畜生一看见我，便停止了进食。

我们就这么互相对峙着，时空陷入了凝滞，就在这无言的寂静之中。

“嘀嗒。”

一滴汗珠从我的脸上滚落，仿佛暂停的时间被按下了表冠。我连忙拔腿就跑，那些四足畜牲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涌现出来，嘶吼着朝我冲了过来。

“杀了他，杀了他！”

我跃上楼梯，穿过走廊，飞奔着来到医院的大门口。我有种预感只要离开这里，我就能摆脱这一切！

这时我透过大门上的镂空，看到了图莫的身影。

他的眼睛居然变成了淡淡的金色，手上的戒指发着蒙蒙光亮，他的背后悬浮着一块很大的镜子碎片。

在镜子后方，一道巨大的屏障将小区楼笼罩在其中。

在那块巨大的镜子中，我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我压根不是图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