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小区楼(2 / 2)

不久之前,因为太过劳累,他在流水线上晕倒,导致两根手指不得不截肢。

据他同事所说,当时他的手就像张100块的钞票一样。

一样薄,一样红。

电子厂老板替他付清了医疗费告诉他以后不用来了。

他跪下苦苦哀求老板不要开除他才得以能继续工作。

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盯着母亲身上的裙子好久,他有点难以置信地询问道:“妈,这件漂亮衣服是哪里来的?”

虽然心中已经有所预感,但他的目光还是随着机械的头部一点点转动。

他不敢转过去,却又不得不转过去。

只能通过缓慢而又机械的移动,来面对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直到目光终于还是落到了客厅角落一处被打开的盒子。

他连忙抛下手中的食材冲了过去,抱起盒子,内心祈祷着只是老鼠咬翻的。

抱起盒子时他就已经感到盒子有点轻。

可能是好久没有拿起了。他安慰自己道。

他小心翼翼地闭着眼睛打开盒子,只看了一眼又闭上。

旋即他崩溃地瘫在地上,从小声的啜泣逐渐转变成大声的痛哭。

他辛辛苦苦攒下的学费,被母亲换成了身上的衣服。

他抛下盒子,盒子落在地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他跪着向母亲跑去,一把抱住她露出来的手臂,让自己的眼泪避开裙子。

“妈,你的裙子是哪里买的?”

母亲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怎么样,好看吗?我要穿着这衣服和你爸去参加你的生日。”

他的父亲就是在拿回生日蛋糕的路上出车祸的,直到被送进医院手中还紧紧撰着蛋糕包装上的丝带。

听到母亲温柔的语气,他怔了一下。

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母亲的温暖了。

他轻声地询问道:“妈,你能把裙子退了吗?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听到他的话,母亲忽然露出惊恐的神色,她看向身旁抱住她胳膊的人,目光逐渐变得凶狠:

“家里已经没钱了,剩下的你们别想了!”

他抬起面孔看向母亲,泪水浸湿了他的脸庞:“妈,我是你儿子啊!”

母亲看着熟悉的轮廓,终于认出了这似乎是自己的孩子。

她愤怒地盯着对方,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你是不是攒钱也想要抛弃我,你这个不孝子!”

“妈,这是我攒的学费。”他悲哀地为自己争辩。

但妇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表情松口,她仍旧怒视着这位至亲之人:“我不管,这是我的衣服,而你,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心急如焚的他知道这时母亲已经犯病了。

为了不让发疯的母亲毁坏这条裙子,他冲上去抢夺母亲的衣服:“妈,求求你了,我真的需要这笔钱。”

然而母亲坚决不让他得逞。

拉扯之间,他听到了衣服破裂的声音,就像他心碎了一样。

他轻飘飘地停下了动作,心如死灰地望向母亲的裙子,这次他没有祈祷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那里有一长条裂口,就像他同样被撕裂的生活。

他瘫坐在地上,完全没注意到母亲已经起身。

“我要杀了你!你弄坏了我的裙子!”

当他抬起头,母亲站在厨房前,正举着菜刀死死地看向他。

这种眼神他只见过一次,想要分割财产的舅舅想要拔掉维持父亲生命的氧气时,母亲就是这个眼神。

悲哀的是,如今这个眼神,却用在了他这个血脉至亲身上。

“我为什么要过生日,父亲不去取蛋糕,他就不会出车祸,母亲也不会发疯,我的手指也还会在,我们……我们还是一个美满的家庭。”

恍惚之间,我听到“次次”的声音,那像是老鼠,老鼠在墙壁中爬动……

听到老鼠的声音,图莫的面前一恍惚。

他望向蒙蒙亮的角落,视野再次穿越到那个瘦弱的年轻人身上。

他看着自己用仅剩的三根手指,往那个盒子里郑重其事地放入几张面额不大的钞票,放在躺在那里的一层薄薄纸币上,然后塞到了一个隐匿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图莫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还在门前。

图莫依次将手放在剩下的三扇门前,却没有任何异相发生。

于是他只好继续上楼,楼上的四户人家是差不多的光景。

只是左手边的门口堆满了各种垃圾袋与外卖盒,右手边却截然相反,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地面上都没有一丝灰尘。

这两扇门都散发着蒙蒙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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