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难以翻越的坎(1 / 2)

初夏,清溪山。

山野间阳光没有城里那么炽烈,但也足够驱散夜虫的踪迹,四野静极,尤胜深夜。

清冽晨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令人精神为之一震,树下光影斑驳,像一幅流动的印象派水彩画。

姜怀忠披衣走出山洞,跟前夜一样,做了许许多多破碎的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退休。

诸如此类,这一觉竟似有一生那么长。

本以为夜宿荒山,又连做了两夜的梦,一定会浑身不适,但事实上并没有,他甚至觉得多年来都没有这么好过。

身体的舒适,让姜怀忠心情好了不少。

抬眼四处望了下,深吸几口气,随后他回山洞拿出一小把面条,在洞边支起锅灶,烧水煮面。

没用多久随着一阵烟气蒸腾,水开了,姜怀忠将面一股脑放进锅里,胡乱搅几下,又到洞边寻到几棵野菜,拔了,甩甩露水,投进锅里,顿时一股青香之气四散开来。

姜怀忠先用小碗盛了一碗端着走到山洞边的四个土堆前放下,轻声念叨几句,这才返回,准备吃剩下的面。

杂草间并排四个新鲜的土堆,不大,每个顶多也就半米见方,那是姜怀忠用两天时间给父母和妻儿挖好的“坟”。

人生走过八十四个春秋,没想到最后户籍上剩下的仅有自己一人。

好人?坏人?

一生平平淡淡,并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但姜怀忠对自己的评价仅仅是个人而已,甚至有些窝囊。

六十年前,大学毕业,意气风发,进入单位,没用两年耿直的性子便被磨平,庸庸碌碌,被顶头上司宋汝科欺压了几十年,他都忍了下来,甚至形成了一种习惯。

前几天听说宋汝科正在ICU里吸氧。

相较之下,自己也没好多少,毕竟年纪在这放着,能自理已是万幸。

一周前,儿子姜洋公司来人,通知他,姜洋突发心梗,人没救过来。

姜怀忠麻木了十几年的脸上见了悲色,愣愣站了许久。

对姜怀忠这个年龄来说,死,已经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他已想过许多次。

儿子姜洋的死,悲痛之余,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足足在床上躺了两天,才勉强下地。

好在儿子公司事情办得还算体面,派出副总楚见行亲自操持葬礼,以工伤最高标准对姜怀忠进行了赔付,还多给了一部分费用。

静下心来的姜怀忠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工作四十年,这么“好说话”的公司,他还是头一回见,虽说上百万的费用对儿子所在的公司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这种行为,有些反常了。

姜洋虽在公司工作了二十多年,但也仅是个化样分析师而已,这个级别还“配不上”集团公司二把手亲自下场的规格。

但对于早已心力交瘁的姜怀忠来说,别说是去调查,就算是各部门走一趟都有些力不从心。

几天来,姜怀忠感觉心里有一根刺,拔不出,更消化不掉。

怂了一辈子,但最后这道坎,却是无论如何也难翻越。

“赵老师,您不是在课上讲锢矿石是和镐矿石共生的吗,既然这样咱们直接申请到附近的镐矿公司矿坑里去找不就是了,怎么还要在这山上到处转呀?”一个脆生生的女声自姜怀忠背后不远处响起。

紧接着是另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小萌,这只是我的理论猜测,咱们此次进山,主要目的是让你们先搞清楚镐矿石出现地方的地理和植被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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