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地方的汉子人（2 / 2）

两人在老三处盘桓了好一阵子，看看日近晌午，推了个朵朵（方言：借口），坚决谢绝了老三媳妇留饭，一起告辞出来。孟岗说：“我俩个克老思摩小酒馆坐坐吧，有些事情想挨（方言：“与”或者“和”）老弟商量一哈。”

进得小酒馆，中年发福的老板娘首先笑呵呵地迎上来道：“楼上小单间请，楼上小单间请，孟少爷、云少爷来照顾小店了，几年不见就从一根葱子弟变成顶天立地的老辣汉子了！今天二位想请叠（方言：点）什么菜？”

“那是，哥儿们可是真真正正的板扎好汉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今天先来碗家乡豆浆米干（一种用豌豆粉搅浆做汤的米粉）让我兄弟过过瘾、垫垫底，再来一壶贵酒馆的自酿糯米酒，年份越长越好，上几盘您家（方言：尊称，音jei，阴平声）老思摩酒馆的拿手好菜。”

在老大、老二开始谈话前，有必要交代一哈他们这几年的主要生活履历：孟岗，初中毕业后加入到家族商业活动中，带着马帮数十次上走省城、下走夷方地，拥有丰富的土特产品、百货商品贸易经验和江湖行走经验，熟悉一大片地区的地理、民俗及气候情况；云焕，初中毕业后又考入省城讲武堂（黄埔军校分校），学习刻苦、成绩过硬，毕业后以军官身份数次参加针对侵略者的军事行动，数次带队进行打击地方土匪的行动，具有一定战场经验及一定指挥经验。

先用过豆浆米干，两人就着一碟盐水煮花生米、一碟油煎山涧小红尾巴鱼、一盘红绿白相间的凉拌折耳根（鱼腥草）、一盘厚切壮牛肉冷片、一盘爆炒猪肚头、一盘炸成金黄色的大黑蜂蜂蛹、一盘干焙新鲜苦菌（大自然赐以思摩人民的一种纯苦味野生菌，先用清水煮一把再焙干过油，烹调得法既有嚼头，又有种若有若无的凉意和苦味）、一盘臼舂小米辣配新鲜奶浆菌（思摩附近野生菌类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种，稍一破皮即会有白色乳浆流出，同种菌类，出产地区不同口感明显有别），慢慢地喝下了两杯十年份的自酿糯米酒。

面红耳赤的孟岗看看同样面红耳赤的云焕，压低了声音说：“今天就喝那么多了，大哥要挨你说点重要事情，这是大哥慎重考虑后的建议，希望二弟你认真听一听、仔细想一想。”

“大哥请讲”！云焕严肃地直视着老大眼睛，表示自己完全进入了专注状态。

“当今天下纷攘、日寇猖獗，前段时间其虎狼军队又打进了缅甸和泰国，距离我家思摩边城越来越近，十几天前几架日机还轰炸了城里思摩中学、营门口、珠市街几个地方，炸死五人、炸伤五人，炸毁房屋七十一间，很多人家都躲避到了乡下，要不然街上来往之人哪会那么稀少？滇西那边被日军直接打进来，老百姓遭受的蹂躏更为厉害，许多滇西人正在前仆后继地奋起抵抗，这是任何一个华夏人都不能坐视不管的义务。但是滇西那边离我们比较远，我们既不熟悉情况，又瘪得可信赖可依靠的‘根’；思摩这边我等却熟门熟路，身为思摩人又背靠家乡，我们理所当然应该有所作为，我两个从小玩到大，互相间可以说完全了解对方，即便还不是刎颈之交，也算是心心相印的真哥们，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点报国无门的意思，其实我几个有心之人完全可以从我们这边想想办法，换个角度克达成自己的心愿和抱负。”

说到这里，孟岗故意停顿了一哈，云焕知道大哥的话还没有讲完，也不随便打断、发问什么？耐心地等待对方下文。

孟岗慢慢地啜了两口茶水又道：“这几年我和家族马帮多次进入挨思摩辖区接壤的夷方地，可以说比较了解XL国边上的梦陇坝、LG国边上的万真坝、缅甸国边上的芒高坝，那里是一块相连成一片的‘三角形’土地，拥有旷世少有的美丽景色，拥有丰富的金银一般贵重的热带香料、热带物产。但是我对这个被誉为‘银三坝’的地方却一点都爱不起来，为什么这样说呢，这块地方虽然富庶，它们的国家和人民却不能真正地加以控制，大大小小的个人割据武装和走私犯利用此地的地区特点，在这里作威作福、为所欲为，把一片大好河山糟蹋得一塌糊涂乱糟糟；坝区和山区的普通老百姓则受尽欺压，几乎变成了别人的种植罂粟奴隶，完全没有生命财产的安全保障，而且那些土霸王们还把数不清的罂粟制品弄进我们华夏国来，想方设法赚走我们的银元、半开，反过来变本加厉毒害、摧残我们的人民。”

“那么大哥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云焕眼睛一眨不眨地发问。

“是有想法，洋寇、土寇都逼近到我们身边了，所谓‘寇可往，我亦可往’，可惜侠义三剑客的老三身体不好帮不上忙，我直接要求我们哥俩组织一支精干的小队伍，淘弄一批先进而火力强的武器，在家乡边境附近设立一个可靠的窝子。既可以防范即将从我们这边打进来的日本军队，又可以从那里发出直拳、勾拳、扫堂腿，教训侵占了附近地区的日本人，让他们吃不好饭睡不着觉；既可以防范罂粟制品进入华夏，又可以时不时地选择一些银三坝不法武装痛殴一番，不但狙击、整治了严重祸害国人的毒瘤，还能缴获一些毒资和物资壮大我们的队伍。这样做才不辜负养育我们长大的家乡父老，不辜负我们兄弟从小就勤学苦练国文和国术，不辜负你专门克上过军校又打过大仗小仗。”

孟岗大哥眼睛里闪着光芒，完全沉浸进了自己的大胆设想中。

“大哥这个想法很有点搞头，确实太对我的胃口了，咯噔都不用打我百分之百支持！其实我这回子回来看看兄弟和老婆、孩子，隔几天就准备克滇西投靠‘张问德’（日军入侵YN省腾冲县后，国难当头毛遂自荐的腾冲抗日县长、抗日英雄）的，我们今天就找个合适地方，好好地合计一番”。

听了大哥的意思，云焕不禁肃然起敬了，大哥家境宽裕、妻惠子幼，经营大生意、小生意均不含糊，虽非长子随时有可能直接执掌家族事业，却还时时刻刻挂念着国家和民族，立即作出了积极的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