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篇一:桃花女频遭桃花劫——艳遇桃花寨(2 / 2)

七月流火。枣红马飞也似的奔跑在山路上,她被土匪抱得紧紧地稳坐在马背上。燥热中,她能听得见自己和马蹄声一样急促的心跳,说不清是紧张恐慌还是急切渴望。上陡坡时,他自己跳下马,让小土匪拉着缰绳自己扶着马背上的她艰难行走。骑在忽高忽低的马背上,那男人的手一会儿温柔似水一会儿刚劲如铁,在他细致入微的呵护下她艰难地保持着平衡。她自小长在山野,农忙时也随父兄收割播撒,可此时,她却不敢左顾右盼更不敢东张西望。抬头望,危岭怪石就悬在头顶,似乎呼吸重了就会垮塌下来;向右看,脚下是万丈深渊,崖边凌空的松树似乎舒展着腰身翘着枝头也在嘲笑这即将要当压寨夫人的女人的胆小与怯懦;向左瞧,怪石嶙峋,其间多生怪柏。马背颠簸,不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娇喘吁吁,粉汗淋淋。那男人见此不仅皱了皱眉头。好不容易到了山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平地,还没走进,就忽然传来几匹马呼唤同伴的嘶鸣,马夫接过缰绳,又是给马端水又是给它擦汗。仔细看,这应该是他们的马厩,它西南两面环山,东北临壑,绿树掩映,很是隐蔽。她刚坐在石凳上,土匪头子就一把把她拽了起来,牵着她往山上走。山路陡峭,他干脆就俯下身背着她往山道上爬。惊得几个小土匪都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他们实在是不理解:神武沉稳的大当家,多年来不知带领大家抢了多少个漂亮女人,可就从来没有那一个能让他如此这般地迷恋和发狂,更没有那一个能让他既显现出那般的耐心又表现出这样的惶急!躲在壮汉宽阔厚重而滚烫的背脊上,可以不看那令人魂飞魄散的险山大壑,可以不看那让人胆战心惊的崖边舞松,只需闭着眼聆听风儿舒缓和畅的轻唱和山巅谷底鸟儿高低长短悠扬婉转的和鸣,可以忘掉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可以尽情沐浴高阳温婉和煦的晞光。

小娘子,不用怕!这里就是闻名远近的桃花谷桃花山,我们春季来的时候,这里的沟沟岔岔山山峁峁和青褐色的山崖边都开满了山桃花。站在山头,我们就好像飘在彩霞中,可惜我们是一伙土匪而不是仙女,然而时间久了,我们的心一经它们的浸染,兽性也会因此冲淡软化。娘子,你可能真是想不到,我们占领的山寨上到处也长着桃树,比其他地方的花更集中开得更灿烂。这也许就是这山寨被称作桃花寨的原因。如果娘子跟着我就住在是寨子里,明年春上你就能看到这像红霞一样鲜艳的桃花!她迷迷糊糊地听着这男人的高声敞亮的声音,想象他说的那一片片梦幻一样的情景。她也知道这是土匪头子在试探在含蓄挽留自己长久地住在这里享受神仙一样的生活。她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见他一个健步,就跃上了一个小平台。她被轻轻地放在地上,定睛一看这是一个孤立的平台,三面都是陡峭的山崖,正对着的就是那个叫桃花寨的地方。脚下这几席大的地方是用一个可起可落的大吊桥和它连接。桃花寨地盘委实不小。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座高大气派的如轩似亭的八角青砖大瓦房,它坐落在寨子正中央的最高处,可谓是整座山寨的灵魂建筑。簇拥着它的是一圈又一圈的高低错落似断又连的清一色的石头房子。由于地势的原因,这一圈低过一圈的建筑像一层又一层的花瓣对那花蕊——高大轩敞的主要建筑,就起到了烘云托月的作用。可又上去的人回来说:妈呀,这桃花寨里的路真是难走,石房子、巷道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一进去就晕。如果没有人给指引,你就是转上大半天也是走不出来!

后来有个懂得布阵的先生说:这桃花寨是因为寨里桃树众多才得的俗名。其实它应该叫八卦寨。你们看这高低参差的以青砖瓦房为中心的一圈又一圈的石头房,除了八条小巷向四面八方延伸外,其余的,在哪儿断,在哪儿连,都是大有讲究的,这种安排的目的是要派生出许许多多的纵横相连的窄弄堂,让外人一进去就晕头转向,找不到出路。然而更妙的是设计者并没有刻板套用诸葛八卦那以“钟池”分阴阳,以水、陆两地构建九宫八卦图中的太极符号的基本造形法,而是因地制宜的以青砖瓦房为中心以弯曲的巷道为界限以石头房的颜色划阴阳,让整个山寨成为一个大大的八卦图。当然,由于岁月的剥蚀,那“阴”边的用黑灰涂抹的石头房早就褪了色,不仔细分辨不懂得设计者的良苦用心,哪里能看得清楚!

八卦建筑的南边有一个很平坦的大场院,从土的颜色看,是刚刚开拓出来的。护卫它的是用巨石堆砌的像城墙一样的高墙。说它像城墙,因为它墙体厚实,上面还建有女墙;说它不是城墙,也是因为它仅有南面的大半圈围墙。历朝历代谁会把只建半边的墙叫城池?况且天下哪有面积如此狭小的袖珍城池?不过这女墙倒还真有瞭望、防御的功能。他们一行人刚上来,就有人在女墙上向这面观望。那男人说:这个桃花寨以前是山那边的一个大财主为自己家族躲避土匪兵乱而修建的,后来却被一个山大王抢了去,我带弟兄们来的时候,还是我用计灭了这个山大王,才抢过来的。那群脏土匪呀,把整个寨子的里里外外巷巷道道都整成了猪窝,害得我带着兄弟们又是清理又是修缮,一连干了好几天,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这地方很美吧?他边说着,边让一个弟兄吹口哨,三声奇怪的哨音过后,大吊桥缓缓降落。走在桥上,两边深不见底。连吓带晕,刘桃花就是不敢向前跨上一步,恍惚间她被那壮汉轻轻抱起,她就像腾云驾雾一般,终于飘了过去。等他们几个人刚经过,吊桥又被高高地吊起。刘桃花觉得已到了大场院中间,可还是觉得天在旋地在转,不敢睁眼。那男人就把她放在了那个很大的洁白的用玉米壳编制的大圆垫子上。她依然觉得很晕,但并没有不顾体面地箕坐或是躺卧在上面,而是像道姑打坐一样盘腿闭眼端坐在上面。此时,高天丽日,一个守寨墙的小土匪居然惊呼:我的娘哎,快来看呀,菩萨显灵啦!原来他把阳光照耀下坐在白莲花般的草垫上的端庄秀美的刘桃花当成了观世音菩萨。他这一叫,其他守城的土匪也跟着喊叫,彪悍壮实的土匪头子看呆了,从石头房子涌出来的也看呆了。胆子大的就直接要往下冲。他的随从一见连忙高声制止,刘桃花也仿佛有菩萨佑护,站起来居然不再晕不再晃,还显出精神焕发的样子。在那男人的牵拉下,他们绕着寨子巡视了一圈。站在山寨的最高处才看清楚这居然是一座矗立在云端的三面临崖仅有一条小道相通的城堡。直到这一刻,刘桃花刚进山时的恐惧,上山时的担惊受怕,山顶上的天晕地旋,才烟消云散。其实,这土匪头子是不知道,这座山寨还有另外一个好听的名字:莲花寨。俯瞰四周,有十七八座山峰簇拥着这座山寨。这些山峰高低不同,形状各异,却恰似半开半合的莲花瓣。环绕它们周围的是数不清的些矮山。这些小山树木丛生,苍翠欲滴,又恰似点缀在金莲花周围的数不清望不断的田田荷叶。雨雪初霁,群山上朵朵白云漂浮,似荷花荷叶披纱带露,晶莹璀璨,欲放还羞,平添了莲花寨的风韵。其实是那土匪头子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四季的莲花山是多变的,那花蕊似的山寨也是随着四季的更替而幻化出不同的神采。春天,万物复苏,从花蕊花瓣流淌的那灿若云霞的桃花潮一旦涌动,满山遍野就迫不及待地盛装打扮,竞相抹上那艳丽醉人的胭脂红;夏天,五座山峰似乎都热衷于一场“绿色革命”,它们摒弃繁花,酷爱绿色,一声令下,从上到下从远到近,一切都溢满了苍翠;而到了深秋,黄叶飘飘红叶舞动,而花蕊花瓣都回归它石山石墙石屋的本色——褐锗色,给大地平添了淳朴与厚重;冬季,是整座山系最壮美的季节,一夜之间大山们都给自己换上了银装,山上的树们也争做潮人,穿白婚纱戴白帽披白围巾,把纯净圣洁奉献给人间。的确,不管是哪个季节,每座山都是一个个盛装打扮的新娘,而巍峨挺拔俊秀的高山顶上,流光溢彩的桃花寨则更像戴在她们头上的那顶雍容华贵的精美凤冠。她是花蕊,却更像高贵的女王,群山都匍匐在她的石榴裙下或垂耳侍立或跪拜觐见或摇尾乞怜。整座莲花山系更像是一条巨大的绿缎裙幅,那些沟沟壑壑倒成了这巨幅裙服的褶皱,它们使这上天赐予的绿裙更加鲜丽更加典雅更加华贵。小时候,她也曾听娘说过很远很远的地方有这么一个像仙境一样开满桃花的寨子,可惜路太远山太陡,使得这个嗜桃花如命的人一直慨叹自己只有望山兴叹的分儿,而没有亲自登临的缘,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实现夙愿,再做桃花仙子。没想到人是来了,却没能一睹那泼天红霞遮天映日的震撼场面,没能领略风雨中这艘巨轮张满一张张粉彩风帆全速前进的宏伟气势,没能亲见这如画的山河如何被那一抹抹粉彩熏醉的俏丽颜容。这不仅让刘桃花有些遗憾。

就这样想着走着。心里正感慨遗憾间,忽然就来到了一个大胡同里。刚听见几声奇怪的哨音,就听见整个山寨锣鼓喧腾,鞭炮齐鸣,惊得四少奶奶差点儿跌在地上。土匪头子见状一跨步就把她抱在胸前,在一群土匪的欢呼声中,她就被抱进了青砖大瓦房。那一群土匪们簇拥着呼喊着:恭喜大当家的!恭喜大当家的给我们娶来了压寨夫人!好像是一切都有预谋似的,寨子里到处都张灯结彩贴着红红的喜字,土匪头子住的青砖大瓦房的门上、八角柱上都贴着红红的对联。

待几个女眷给送来洗脸水、茶水,时间才过去一会儿,她们又请她去沐浴更衣。在紧挨着大当家卧房是一间洗浴房,里面一口大木盆冒着腾腾的热气似乎在迎接主人的到来。呀,夫人,嗷,不对,是大当家夫人。您不仅面如桃花,而且整个身子也肤白如粉呀!我们的大当家真是好眼力!另一个也说到:怪不得他能耐着性子一等就是几个月!说着还帮她揉肩捏背。她活了几十年,即使身为泉水湾大户高府的四少奶奶,也从来没有像受到如此规格的待遇。她也不害臊了,索性把身体交了出去任她们打理。在家里在丈夫去世以后在妯娌们的眉高眼低下,她身心俱疲,此刻她竟然闭着眼睛睡了过去。待她们呼喊她:大当家夫人该更衣啦!她才一激灵站了起来。她们给她擦干身子又拿来一套红红的新娘衣服给她换,随后又是梳头又是盘卷、又是插金戴银的,最后还把一顶戴凤冠给扣在头上。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四少奶奶从上山到进寨,发生的一切都还像是在晕晕乎乎的云雾里,这会儿又被这伙人七手八脚地给打扮成了新娘子。不一会儿,大厅里就传出一声洪亮的叫声:有请压寨夫人!她又被这伙女土匪盖上盖头簇拥着上了大厅。只觉得是那个方脸壮汉在拉自己的手,然后就开始了拜堂仪式。一到送入洞房!那男人就伸过来一只温暖的大手牢牢地牵着自己往前走。一会又抱着她似乎是在迈进门槛,她被放在床边后,只听那男人低声说道:娘子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招呼兄弟们喝酒,然后再来陪你。娘子,你就等着——!最后这一句话,那好听的声音说的她心里麻酥酥的。

过了好一会儿,大当家的带着些酒气一冲进来,就高声叫喊:快给夫人上酒上菜!然后就掀开了她的红盖头。还是刚才那几个帮她沐浴更衣的快步地把七大碗八大盘的凉菜热菜摆放到明光交攒的八仙桌上,然后就掩上门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刘桃花才敢仔细端详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只见他长袍马褂,瓜皮礼帽,胸前佩戴着红绸礼带,面方耳阔,高鼻子大眼睛,若不是那两道浓黑的剑眉,还以为眼前坐着的是白面书生。这和以前那个络腮大胡子真是判若两人。此刻,他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生怕她跑了似的。又过来坐在她身边,先是拉起她的双手,接着就想去抱她。看到外面不断有人影经过,刘桃花就低声说:我饿啦,我们吃饭吧!

噢,看我,只顾着看你,把饭都给忘了。来,我们吃,我们要好好的吃!说到这,他就故意地停住,那两只放亮的眼睛又回到了她的脸上、身上。喝交杯酒时,两个人的酒杯早已见底,可那缠着她的胳膊就是不想松开。吃饭吧!女人说到。

他赶紧把筷子递给她,又把好吃的菜往她面前的碗里夹。她哪里享受过这样的呵护与尊重,以前都是她给故去的丈夫递筷子、夹菜,猛然间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可她刚要动手,大当家的居然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完全知道她想要什么。又是几杯包谷酒下肚,她也逐渐大胆起来,不再害羞,话也多了,眼神也活泛了。最后,连那男人喂到她嘴边的饭菜,她也不再羞羞答答地躲闪,微笑着含在嘴里。这笑容灿如桃花这美目流转含情。此刻,他仿佛是受了奖赏得了鼓励,不仅频频地用筷子喂,更大胆地是用嘴去喂。就在他们感受浪漫的时候,外面的弟兄嚷着要喝压寨夫人赏赐的酒。那男人醉醺醺地哈哈一笑,拉着新娘子只往二厅走。

此时的刘桃花已非复当年捷峪沟里的那个乡野小户的小村姑。转眼间,她嫁入豪门已十余载。其间耳濡目染,使她在不经意间改头换面已成为大户人家体面的少奶奶:既雍容端庄,又风情万种。她刚出现在二厅门口,那些正喝酒的一窝土匪就像被人施了法、念了咒,瞬间成了一组雕像。那一个个定了格的大嘴,那一双双圆睁的充满吃惊满含贪婪的双眼,仿佛是正在叮咬一棵桃树上那个熟透的鲜美无比的大桃子。还是他们大当家的一声炸雷:狗日的东西,快喝酒!才给他们破了法、解了咒,把他们变回了人形。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来敬酒,他们的靶向自然不会在大当家的身上,而在新娘子身上。给压寨夫人敬酒,酒迷乱性中不仅伸来放肆的咸猪手。害得土匪头子连忙左挡右护。他们递过来的酒,不是让二当家、三当家给挡回去,就是他自己喝了。他实在是喝不了了,就硬着舌头根子讨价还价,然后一饮而尽。那种喝法简直把四少奶奶惊得目瞪口呆。到最后凡是他们给新娘子敬的酒,他都来者不拒,一口闷下。应付完他们,就把夫人送回卧室。然后出去又拽上一个女的,去大厅去大场院和其他土匪狂欢。

一到场院,他的那些弟兄喝得个个脸红脖子粗,有的舌头根子都硬了,还趔趄着来敬酒。好不容易应酬完,太阳也快下山了。他踉跄着往卧室走,新娘子还害怕那男人喝高了就出去搀他,只见他一把搂过她来回头向那几个弟兄喊道:弟兄们好好喝,这几天寨子里面的事就交给你们啦,我们可是要睡觉啦!他这一喊,全院子里面的男人都怪叫起来:快去睡,多弄几个少当家出来!他们这一喊,刘桃花的脸羞得比身上的新娘衣裳还要红,急着要挣脱男人紧固的臂膀,路都走不稳了。不料被这男人搂的更紧了,他居然还要去抱她回去,这让身后的叫喊声更加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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