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艰难创业 （一）（2 / 2）

有的时候晚上加班，晓丽偶尔会跟他聊天，刚开始就是问一下忙不忙啊，吃饭了没有之类的闲话，到后来思杰觉得变成了一种习惯，每隔两天两人都会聊一会天，虽然只是在网上，但是还是那么让人期待。有的时候思杰在工厂发生有趣的事了就跟晓丽说一下，晓丽大部分就是说说他原来公司的一些情况，虽然都是一些细碎的小事，但是思杰很喜欢看到“对方正在输入”的几个字，心里总是热乎乎的。或许是自己这快一年走下来太心酸太累了，晓丽就像是一种慰藉，一种温暖。

晓丽在思杰辞职后，工作上还是勤勤恳恳，但是她是属于那种只会认真做自己事情不善于社交的人，融不进去Lucy和Susan，也没想着讨好一下自己的老板。这天周五下午，晓丽手上的事情基本处理完了，她看见Lucy和Susan在聊天，于是想自己也去凑一下热闹，同事关系还是要维护一下。

“你们聊这么开心，有什么好玩的啊？”晓丽走过去说到。

“May我跟你说，XXX百货在做活动，好多衣服都开始打折了，我们打算去逛一下。”Lucy兴奋的说到。

“哦，那挺好的。”晓丽附和着说到，心里想我还是不要跟你们一起了，就算打折也还是很贵。

“要不跟我们一起吧。”Susan试探的说到。

“去吧，你都没跟我们一起过，这次咱们三个人一起。”Lucy也笑着说到。

“好吧，那下班一起去吧。”晓丽勉强的笑着说到。

于是下班后三个人一起打了车直奔百货商场，一进去Lucy和Susan就一家家的逛，简直不要太兴奋，这个要试一下那个也要试一下，晓丽看着她们这么兴奋心想她们都好有钱啊，怪不得平常都穿的这么漂亮。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也挑了一件裙子，自己去试一下，进试衣间第一件事是看标价，呵呵标价889，就算打折自己也不舍得买，还是勉强的试穿一下吧，拿都拿进来了。结果没想到Lucy和Susan像是约好了一样，一起说好看，就买这件吧。晓丽尴尬的说我平常不怎么穿裙子，算了不要了。

最后Lucy和Susan两人都提了好几袋，开开心心的各自打车回家了，晓丽什么也没买，她自言自语的说，谁说逛街最开心了，应该改成有钱人逛街才开心。看看时间还不算太晚，觉得自己还是做公交车回去吧，打车也不便宜，坐在公交车上，晓丽心想下次再也不跟她们一起逛了，自己挣的工资还要攒起来还助学贷款，好好把本职工作做好就可以了，管他什么社交不社交，她突然想到了思杰，自己被这个想法也吓了一跳。

这天晚上思杰接到王五老板的电话，说他儿子在北方某省会有一个大工程单，让他明天过来商量商量，这个当然是大好事了，思杰急忙告诉了父亲，想他们父子一起下批发城，但是李父却说你自己去吧，工厂里离不开人。思杰还说什么，却止住了口，他明白，这些都是要自己去独立完成的，不能总是让父亲坐镇。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批发城，这是第一次见到老王总的儿子小王总，人很精神，一看就是经常跑市场的人，三个人寒暄了一下就进入正题了。

小王总拿着产品图片，大大吸了一口烟，然后说：“这个工程单要这款产品8000套，铜的，表面处理要求也高，但是就是价格压的低，目标价只给了30元。”

思杰接过图片看了看，嗯，这个产品外形很好看，是市场上的流行款，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仿照某大牌的款式，他自己之前也打算要做这一款，到时候可以一起印在宣传图册上。但是这种款式本身很重，就算是亏钱估计都做不到30元的成本价。思杰面露为难的说：“小王总，这款产品光看外形也不便宜，30元，太低了吧，亏的太多也没办法做啊。”

现在的思杰比之前更成熟一些，市场跑了很多次了，他也习惯这种市场上人的一些话术，但他不愿学他们。

小王总说：“就是有点难啊，才找咱们兄弟商量商量，不然好做的话，哪里轮的到咱们呢。”缓了一会继续说：“咱们都是知底的人，有没有什么办法，做的又大又好看，拿起来还重---”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思杰。

思杰顿时气血暴涨，心跳加速，之前他跟父亲商量过为啥有的龙头又大又重还便宜，但是他们不知道原因，时间一长他们也知道了，就是里面是个小本体，外面再包一层壳，壳里面还灌一些铁水之类的，这些骗人的把戏，都是国家明令禁止的，思杰从心底鄙视这些，自己和父亲当初买了最贵的机器，就是为了做好产品，怎么可能昧良心做这等事情。

不过表面上思杰还是很镇静的说：“哥，你知道，我们当时买的机器都是高端的，不过我们也打算要开发这种款式，我回去跟我爸商量一下，给兄弟一个最低的成本价格，不赚钱都行。”

听了这话王家父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小王总说：“好吧，那回去了你们商量好了报个价格，资料我发你邮箱了。”

思杰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里，走在大街上有一种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无比自由感，为了缓和自己的情绪，他就坐在路边的一家饮料店外面的露天椅子上，随便点一杯饮料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坐着看看来来往往的人，他最近本来就很多事情，心里的压力平时不敢表现给父母，就这样坐这发呆算是一种发泄吧。他突然理解他的前老板为啥不想认真处理客诉了，在这个利益至上的商场，多少人为了赚钱而昧良心啊，你不去做也有别人会做。他暗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堂堂正正，好好做产品，就算再苦也不去碰底线以外的东西，这样想思杰心里好受了一点。

正在这时候他看到张凯骑着摩托车驶过，停在了之前他走出来的地方，他的心顿时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是的，他们三个人的父辈本就是熟识，自己父亲找过老王总，那张凯的父亲肯定也找过了，这个项目小王总约了自己在前约了张凯在后这是很正常的啊，但是他还是无名的担心无名的恼火，他担心张凯会接下这项目。

思杰回家后没有把全部事情告诉父母，只说是量大但目标价太低，款式还挺漂亮，打算报价试一下，晚上和父亲整理了资料，估了价格，得出最低得42元。思杰还是按照流程把这个数告诉了小王总，然后跟他说希望他好好考虑一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导小王总，就挂了电话。

不出所料，张凯接了这个项目，张家为接上这种大单而开心。自从他们张凯娶了媳妇，家里厂里的事情都又多了一个人帮忙，再加上订单越来越多全家上下沉浸在一种欢乐之下。张家人在吃晚饭的时候说，这个大单做完也要到年底了，今年咱们家越来越好。张凯和刘玉倩当即表示咱们得早点在批发城开店面，这样子才能保证订单越来越多，于是一家人一顿合计，决定年后开店，这个重任就交给了玉倩，张凯两边跑，张父在家里看着，商量完后，一家人乐乐呵呵的休息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思杰忙着整自己的产品宣传册和在网上联系客户，之前高师傅的建议，他们已经招到一个专门画图的工程师还兼管品保，他帮着思杰一起弄产品资料之类的。忙的时候大家干的热火朝天，不忙没有订单的时候，心里又特别的惶恐，特别的着急。他虽然在一些外销的网站上发布了一些资料，偶尔也有人询价，但是都没有太大的诚意，聊着聊着就没了下文。日子一天天过，压力是只增不减，他突然觉得上班打工还是好的，至少不用发愁这每天的费用，一睁眼想到的就是怎么才能接到订单，晚上回家睡觉的时间越来越晚，有的时候都到了凌晨，才脑袋懵懵的骑着摩托车回家，这午夜的街道，安静的一根针掉落都听的到，偶尔不知道谁家的小狗叫了几声，反而显得更加寂静。这种静让他心里的压力会好受一些，有的时候还特意骑着摩托车多绕几圈，感受着夜晚的晚风，今年快过完了，钱是没赚到，家里又是难熬的一年。

很快到了第二年2007开春，之前有报过价格的国外客户James突然给他发邮件，说他要四月份去广交会看建材展，如果能当面谈一些东西，那肯定是最好了。思杰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这个客户貌似还有戏，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的英语并不是很好，平常发发邮件还行，不会的单词还可以查查词霸之类的工具，当面面谈可别提了，现在离见面只有2个月时间，就算自己不睡觉的学英语怕是也不能做到无障碍面谈的本事，这可怎么办啊，一时间脑袋大。

这天到晚上又跟晓丽聊天，说了自己开心事终于有机会跟客户见面了，又聊了自己蹩脚的英语，不免自嘲一下当初上学为啥没好好学习。晓丽发信息说，你这一说真是说对人了，天龙五金今年四月也会去参加展会，到时候我可以帮忙呀。这么一说思杰简直是要开心死了，转念一想，又发信息给晓丽说，这样子不好吧，怕被原公司的老板看到。晓丽又发信息说没事的只要他把跟客户见面的时间安排在晚上不就好了，不耽误她的工作，还可以顺便请她吃个饭，还发来一个鬼脸。思杰一看简直太好了，不由的心头大喜，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当然除了解决跟客户见面的沟通烦恼，还有更好的意义，他又可以跟晓丽见面了，自从思杰离职这一年多，他们没有再见过面，虽然经常发信息，晓丽还调皮的说他们是“网友”，但是还没有正式的谈男女朋友，虽然彼此心里都多多少少有点这个想法。

厂里的事情都安顿好了，因为要见客户还有晓丽，思杰特意买了两件新衣服，自己收拾行李准备去广州四天，行李的东西不多，倒是装了不少图册还有一套样品，立刻变的又鼓又大。思杰临走的前两天还特意去剪了头发，收拾打扮了一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小秘密，偶尔还会自己偷偷笑一下。

很快他做火车到了广州，这算是他第三次来广州了，很多地方他都大概知道，打车订酒店都很熟悉了。第二天他早早挤地铁去了展会中心，人实在是太多了，还没有开始入口的人已经挤的水泄不通，思杰心里顿时觉得自己可能进不去了：自己本来就没有进展会的通行证，想着混进去，看到这阵势怕是很难了。于是他背着包在场外溜达，看看有什么办法。思杰在展会外四处瞎逛大概有半个小时，在想他该怎么办，他哪里好意思再打电话麻烦晓丽呢。他之前听说展会的进展通行证很难弄，都是提前开始申请或者参展摊位邀约的，一时愁的不知道怎么办。正在这时有一个带着帽子的中年男人背着一个帆布袋子，在他后面喊着：“谁要进馆证，谁要，便宜卖了。”思杰猛然回头看着这个人，他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黄牛，平时他是讨厌这些人的，理也不想理，但是此刻他是多么需要一张证啊。

“多少钱一张？”思杰对帽子男说到。

“一百元一张。”帽子男低声说到。

思杰心想你是讹诈啊，还一百元一张，心里的厌恶之情更浓了，但是强忍着心头的不满，说到：“你这也太贵了，便宜点吧，五十元一张吧。”

那个帽子男一看这家伙八成是要买，他们常年游走各类展会，专门买这黄牛票，思杰心里的小想法，怎么能逃的过他的眼睛，于是一脸“真诚”的说：“小兄弟，我都没要价，你去打听打听，都是这个价，看你实心想买，八十元了，一分不少。”

思杰本来想说去你的，我才不要呢，转念一想，这一片的黄牛估计都是跟这个人同一伙的，算了，人在低处不得不低头啊，思杰看着帽子男假装转身要走的样子，心里是好气又无奈，“行吧，我买一张吧。”

于是付了钱，接了通行证，刚买完就看见有巡视的警察过来，这个帽子男早就一溜烟的又走到其它地方了，你说就是执法再厉害，这种事怕是不能完全制止。

很快思杰就进去了，这次是建材展，为了自己也开开眼界，思杰决定每天上午逛展会，下午到里面的出口走廊上偷偷的发自己的产品图册，鉴于自己的这种行为本身也是不对的，而且自己行李有限只带了五十多本小图册，打算只发给老外，因为这样子可能机率更高一点，毕竟自己是冲着外销去的，哎，自己这憋屈劲。

逛展会简直可以用大开眼界来形容，各种他没有见过的产品，各种新式功能，还有多种多样的表面处理，都看的他应接不暇，一家家的逛，还收集了不少图册和名片，打算自己回去好好看看。上午看展虽然走的脚底累，但是精神还是愉悦的兴奋的，下午就不同了，下午他偷偷摸摸发图册的时候，简直是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见到有从展馆里面出来的外国人，思杰就面带笑容的递图册上去，那种滋味那种场面，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忘记这种羞耻感。

到第三天的时候思杰的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脚底像灌了铅，重的迈不动，不过脸上不敢流露出半分的疲惫之情，下午结束的时候他的产品图册已经发完了，他心里苦笑这个图册发出去怕是都打了水漂吧。第四天人明显感觉少了一些，思杰还是不敢懈怠认真的逛展会，想从中学到一些知识。今天晚上是约好了跟客户见面的日子，客户定在离展会不远的一个酒店里面，估计那是客人下榻的酒店。

晚上他跟晓丽约好在酒店大厅先见面，然后再一起去见这个老外James。一年多没见了，思杰远远的看见了对方，她的头发变长了，脸还是白白的圆圆的，穿了一个正装的制服裙子，这应该是公司有要求的吧，思杰突然觉得她好妩媚，以前大约会觉得她还是小女孩，现在觉得她长大了，也许是自己长大了吧。这是他经常聊天会想念的人，他想过见面该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心里不知道该怎么说，很想轻轻的拥抱一下，但是肯定是不可以的，到嘴边的话就是:“你好，你好，好久不见。”

晓丽的脸红红的，为了缓解这种气氛，思杰建议他们先进去坐在大厅里面等。

“你瘦了不少，成熟了很多。”晓丽笑笑的说。

“你变漂亮了很多。”为了缓解尴尬思杰笑着这样说。但是这样说出口觉得更尴尬了，于是思杰岔开了话题，简单说了这个客户的情况，还拿了一份之前的报价单给晓丽看。正在这时候他看见那个老外James推着行李箱出来了，他这是要走了，在最后的时间匆匆见一下思杰，如果没有猜错，思杰的小工厂原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三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先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又说了一下报价的事情，客户也介绍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应该是个小的批发商，按照客户的意思他每个月的订单数量挺固定的，四五百套，然后思杰的价格他觉得有一点偏贵，样品最好寄一套给他看看，思杰马上拿出了他事先准备好的样品，客户看了又看，问了一些工艺之类的事，就说他回去再考虑一下。全程思杰也能听的懂，他只说一些简单的英文，主要是晓丽在说。然后又给客户了一本图册，全程大约也就半个多小时，客户就匆匆的走了，说他还要赶去机场，跟客户会面的事情就这样平稳结束了。

留下晓丽和思杰，思杰忙说：“走吧，我们两个人去吃大餐吧，本来想着要请客户，咱们三个人一起吃，没想到这么短就见完了，咱们两人吃还更自在。”

“好吧，正好宰你一顿，请个翻译可是很贵的。”晓丽调皮的说。

两个人相视而笑，没有了尴尬也没有了紧张，思杰说：“我们去吃西餐吧，来广州我们吃点高大上的吧。”

晓丽开心的笑了，“吃西餐啥时候都可以，既然来广州了，我们吃点地方特色吧，不然感觉白来一趟了。”

思杰当然知道，这是晓丽不愿意让他多花钱，自己现在也没有挣到钱，于是便说：“西餐我先欠着吧，等下次一定补上。”

两个人从酒店出来，沿着酒店的路走下来，因为这个酒店离展馆不远，一条街下来都是很多各式各样的饭店，正宗不正宗就不知道了，两个人选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小饭店找了靠里面的安静位置坐下来。

思杰点了好几样菜，这边也有人叫下午茶，有各种味道的肠粉，叉烧包，煲仔饭之类的，晓丽连连说吃不完了。两个人都跑了一天，又累又饿，谁都没有拘谨，尤其晓丽大口小口吃的很香，思杰看着她吃心里也觉得特别开心，大盘小盘没多长时间就吃完了，晓丽连连说留点肚子，等下还有其它的要尝一尝。思杰笑她，还跟之前去公园玩一样，买那么多小吃，最后都是他解决的。

两个人吃完又沿着这条路走了一段，一人一杯饮料，不得不说广州的饮料真的是太多了，本地人都叫甜水，这形容还挺贴切，真是甜到心里面去了。

就这样走着逛着，两个人忘记了展会的脚酸脖子疼，只有开心。四月多的天气，广州的这个时候很多人穿短袖了，但是晚上还是有一点微凉，风儿一吹，一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好不舒服！两人一前一后，风儿吹着晓丽的头发，思杰突然觉的很温柔，在他心里想了好久的话他不敢说出口，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走着。前面是个小广场，很多人坐在石阶梯上，或是看风景或是说笑，晓丽也坐在阶梯上，思杰也跟着坐在旁边了，两个年轻人都低头沉默了，或是晚风，或是这不远不近的距离，思杰的心跳加速，脸也变红了，到嘴边的话，变成结结巴巴的“晓丽，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两分钟，但是却像几个小时一样漫长，思杰终于鼓起勇气，牵了晓丽放在边上的手，软软糯糯，思杰心里太激动了，晓丽也没有躲闪---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广州的夜景---。

差不多十点，晓丽说天晚了要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晓丽看着思杰，认真的说：“如果你工厂那边忙不过来，我可以过去帮忙，我在哪里打工都一样，何况给你打工，你肯定不会亏待我，还可以吃大餐。”说完笑了，像是知道他的很多不易，自己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些话，也为了让自己不要太尴尬。

思杰心里突然觉得很温暖，像是受了很多委屈的小孩，这一刻有人给了一大颗甜甜的糖，又像是一点点的光，照在黑暗里无助的自己，他紧紧抱了一下晓丽，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思杰太清楚，他现在的压力太大了，工厂刚起步，乱七八糟的很多事情，自己有的时候都扛不住，怎么叫晓丽过来帮自己呢。有很多要说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谢谢你，晓丽。”

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打车送晓丽回她公司订的酒店---

回来后没过几天，上次见面的老外James发邮件说，他目前还在中国的义乌，可以顺道来看一下他们的工厂。思杰开心的简直要飞上天了，他知道这个老外有戏，八九不离十要下单，转眼又发愁了，上次见面是晓丽帮忙，这次要怎么办，还要硬着头皮去找晓丽吗？思来想去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找晓丽帮忙，晚上发信息给她，没想到晓丽开心的答应了，还调皮的说这次她的大餐有希望了。

见面还算顺利，思杰特意租了车子和司机去酒店接老外，因为上次也是晓丽帮接待的，所以这次都比较熟悉了。老外看了他们的小工厂，虽然小，但五脏俱全，规范标准都有，然后机器也都是挺好的，开心的表示要给他们下个首单，两个年轻人激动的差点抱到一起。中午老外说要赶飞机，没有让思杰他们请吃饭，晓丽还戏称思杰又剩了一顿大餐的钱。李家一家人这天都欢欣鼓舞，一是思杰这个老外的客户终于要下单了，二是儿子啥时候有这么一个女朋友了，李父李母中午早早准备了饭菜，等两个人忙完要思杰带晓丽回家吃饭。

这见面太突然了，思杰从没有跟家里提过，老两口慌慌忙忙，李母负责做饭，鸡鸭鱼肉等好几样菜，切切洗洗；李父负责拖地擦桌子，收拾屋里屋外。在中午一点多的时候，思杰终于把晓丽带进家。李父李母赶紧迎出来，李母拉住晓丽的手领进屋里去，赶紧招呼坐下，又是倒水又是递水果，晓丽的脸红红的，嘴上忙说阿姨快别忙了。

“好闺女，你们家在哪里啊？离这边远不远。”李母满脸笑容的问。

“阿姨，不远，坐大巴车不到两个小时，要是开车也就一个小时多一点点。”晓丽假装微笑的掩饰自己尴尬。

“啊，那太好了，今年几岁了啊？”李母继续问到。

“阿姨，我今年25岁了。”晓丽脸更红了。

“那太好了，我们思杰比你大两岁，还懂得让着女孩子，你还在思杰原来的公司上班吗？累不累啊？”李母开始说的有点多了。

“不累，阿姨。”晓丽回答到。

思杰忙着把菜端上来，李父也赶紧的盛饭拿筷子，晓丽也说要帮忙，李母赶紧说不用了，你快坐着吧，让思杰弄吧。

一家人坐在桌子前面吃饭，李母不停的给晓丽夹菜，搞得晓丽很不好意思，李父也忙着说，晓丽别客气，像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自己夹。看着父亲母亲这么热情，思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怕晓丽害羞的更不好意思吃饭了，心想，这老两口也太喜欢晓丽了，但也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吧。

四个人终于吃完饭了，思杰说还要送晓丽回去，李父李母赶紧说让他们早点去，家里厂里的事不用管，李母还装了一些零食和水果让晓丽路上吃，晓丽连忙说不用了阿姨，我已经吃饱了。李父李母把两人送到大门口，看着两个人背影走远才回到家里收拾。

思杰之前雇的出租车还在等他们，师傅也在村口小店吃了东西，思杰让师傅把他们两人送到车站，两个人坐在车上，思杰悄悄牵了晓丽的手，有司机师傅在，两人也不敢说什么悄悄话。

到了车站，思杰去买了票，一定要坚持把晓丽送到公司，晓丽拗不过思杰，只得同意了。两个人坐在车上，车上都是人，没人注意他们，两人又可以说悄悄话。思杰说他以前自己去上班坐在车上，吹着风，觉得还挺好，但是今天跟她一起坐车，觉得更好了。晓丽笑他，那当然了，旁边有个美女。两个人都笑了，又开心的牵起了手。

晓丽说天龙五金现在Lucy越来越跟老板走的近了，在办公室也对她颐指气使的，现在思杰没有在，都没人陪她散心了。思杰笑着说那我以后每个周末过去陪你，不要把Lucy太当回事。晓丽笑着说，那不是太好了。然后东说一下西说一下，心里想着怕是快到站了，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车到站了，晓丽说不用他再送了，坐公交车一会就到了，思杰坚持要送，晓丽一再坚持说不用了，思杰说那我打一辆车送你直接到公司吧，上车前，思杰轻轻的抱了一下晓丽，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思杰回到家后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老两口在等着他吃饭，两个人一见思杰，赶紧把饭菜热一下拿碗筷出来吃，老两口便开始说个不停。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人家女孩子挺好，你要抓紧啊，老大不小了。”李父的声音。

“我跟你爸都还替你担心什么时候能结婚啊，本来还想给你找媒人介绍一下，这下可好了，不用妈张罗了。”李母的声音。

“你们两这样子分开两地不好吧，要不让晓丽过来咱们这边上班吧。”又是李父的声音。

思杰假装生气说，“爸，妈，让我安静吃口饭吧。”因为有些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工厂乱七八糟很多事，自己都快被压垮了，结婚这个事情对于他来说太遥远了，能跟晓丽好好谈个恋爱都觉得是奢侈品了。

没过几个月，思杰就收到了这个客户James的正式首单200套，这算是他们小工厂有意义的一刻。大家都特别开心，思杰也跟晓丽分享了这个好消息，还说要找一个周末去市里面看她。于是大家又忙着做这个外销客户的订单。思杰心里想如果要给自己产品定个位，他的目标是做中高端，有目标总是好的，让他在处理一件件的事情的时候，心里还有期待。

但是这200套对于一个工厂而言，那简直是杯水车薪，很快做完后工厂又没事做了，他跑了好几趟批发城，心里想只要有订单不亏本都做，什么高端什么低端，我先得把工厂养活，这个时候他很鄙视自己，但是谁能理解他的苦呢，一睁开眼就是费用，他越来越怀疑自己。累计客户是非常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在无休止的加班熬夜中，带来的是无边的压力，迷茫，自卑，甚至还有恐慌，他开始失眠---

张凯去年年底接了那8000套做了手脚的订单，虽然赚了不少钱，这还不到六月份，已经收到好几次的客诉了，只能忍着补货，但是这个补过去的货怕再出问题，都是用的好产品去补的，真是像个无底洞，心里暗暗叫屈，做这种便宜产品真是要老命。张凯和玉倩在批发城租了店面，打算主打批发工程，当然了听说思杰的外销也有起色，两人准备要招一个英语好的人，打算也要开发外销市场。这个玉倩特别的能说，他们批发店里面也经常会有一些找产品的外地商人，凭着自己有工厂这点优势，价格也比别人低一点，很快他们在批发圈就小有名气，自己的小工厂也开始不断盈利。手上有钱了，张凯为了方便业务买了一辆车，今年还打算把自己家的房子重新翻盖成三楼，一时春风得意。

这天他跟玉倩在店里面跟一个客户商量一个工程单700套，对方是北方城市的一个批发商D客户，他们已经见过二次面了，客户说北方的天气寒冷，要把本体做的大一点，厚实一点，这样子不容易被冻坏，张凯笑称，您就放心吧，我们做的都是铜本体，货真价实。

最后终于把这个项目定下来了，价格也还算不错，利润也还可以。客人D走后，两夫妻商量，这个客户担心怕天气太冷会冻裂产品，咱们必须得实打实做铜产品，但是考虑到冻裂的问题，两人商量把每一套产品再灌一遍胶，这样子肯定是再上一道保险，打胶成本低，这样就可以避免后续的客诉，两人当即拍板，他们现在特别害怕处理客诉。然后这里要说明一下：打胶是被国家明令禁止的，胶水本身含很多有害化学物质，龙头是用于饮用水，如果打胶相当于二次污染。但是这两个人很怕客人投诉再返工补货之类的，当即商量就这么干。在金钱面前很多时候一不小心就走错了路，虽然刚开始别人不知道，但是在很多关键的路口是自己的底线在约束自己，如果失去了这道底线，等待的将是无底深渊。

思杰还是每天瞎忙，有订单是心里有底的忙，没订单是惶恐的忙，压力随着时间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重。转眼快到年底了，思杰有时候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开心幸福的生活呢，工厂明年可以赚钱吗，后年应该可以吧，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然后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晓丽，是呀，如果自己两年后还是这样子呢，拿什么去给晓丽美好的生活，晓丽那么善良的女孩子，她值得所有的美好，我不能耽误她，这大好青春的一两年，就这样被我耗着吗。这种想法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不知道从那一刻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晚上他们两人聊天，开了视频，晓丽在电脑那边开心的说：“Susan打算在元旦结婚，还邀请我跟Lucy一起去，哇，好开心啊，不过这种场合要穿正式一点吧，明天我要好好去逛一下。思杰你觉得呢，裙子会不会好一点，不过我觉得我穿裙子不好看。”

这只不过是很普通的聊天，思杰却内心很多负面情绪，他想逛街这种事情对于情侣而言不是很正常的吗，对自己而言是多么遥远，空空的钱包不说，自己也没有时间陪晓丽，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这一刻他是多么自卑无助。

思杰呆呆的说：“你穿什么我都觉得好看。”

晓丽说：“这一听就是骗人的话。”说完哈哈笑了，她还没有注意到思杰那带有一点伤悲的脸色。

“晓丽，我还有一点事要赶紧弄，客人催我报价，我先下线了，拜拜。”思杰说完就慌乱的下线隐身了，留下晓丽在另一边不知所措，好像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思杰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电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的，他目前太穷了，太自卑了，他觉得他应该果断的跟晓丽说明白，提出分手，现在他们才刚开始谈朋友，至少不耽误晓丽多少时间，她可以去找一个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