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笛声引(2 / 2)

我已经不敢再去想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如月!”我死死拽住如月的衣袖,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一整个就是急急国王。我不知道为什么收留青山他们的苗民明明也说了寨子的禁忌,在这种情况下却并没有要救他们的意思,也许是睡得太死,又也许是别的。在发现可能有危险的是他们的那一刻我的大脑似乎已经停止了思考,哪怕是最简单的常识都无法被运用。我只知道,不要发声,并且如月是我唯一可以求助的人,我想请她救青山他们。尽管我和他们也才只认识了一天,但也是认识了,要我目睹认识的人丧生而无动于衷,我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如月睁大眼睛看着我,张了张嘴又闭上,貌似把什么话咽了下去,最终她只做了个口型,但我看出来她要问什么:“你还能跑吗?”

跑?这和跑有什么关系吗?虽然能跑就是了。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试探性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腿,看上去问题不是很大,除了有点被吓得发软之外没什么大碍。

只见如月拿出了一支白里透着一点黄的、明亮通透的笛子,大约只有一根手指大小。

“等你准备好了就跟我说,我会吹这支笛子,把它们引开,你借此机会绕到屋后把你的朋友接到你屋里来。记住,一定要等看不到我们的时候再去。到时候我回来和你们汇合,明白了吗?”她正色道。

我咬咬牙,又调整了一下呼吸,确认自己没问题后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她将笛子放在嘴边,一面吹着,一面出了门走到小道上。那是我从没听过的诡异而晦涩的音色,宛若一个嗓子收到伤害的人,只能发出些无意义的音节,细微,让人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它完全不像是一支笛子会有的声音,更像是某种东西的低语。那些怪物听到如月的笛声,竟如同受到了召唤般自动站成了一排,向她缓缓走过去。

随后她带着它们没入了黑暗。

从如月吹笛到带着怪物离开,整个动作的完成不会超过一分钟。可这幅诡异又带有一丝奇特美感的画面始终映在我脑子里消散不去,哪怕过了很多很多年,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闭上眼睛,也会想到月光下如月用笛声引着它们走向无尽黑暗的场景。那一刻的如月似乎变成了我看不懂的人,让我想到了我刚与姑姑告别时看到的、她的眼神。熟悉的人一下子变得很陌生,你会觉得她整个人的气质完全改变了,类似于一个人穿了尺码不合适的衣服,一个灵魂套了不适合它的壳,别扭,却无从下手解决。因为你根本无法分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哪个只是表象。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只不过我没有把二者联系起来,觉得没什么关联。当我发现它们其实是一种感觉的时候,早就有点马后炮的意味了,当时的我,只是沉浸在如月的笛声里久久无法走出来而已,其他什么都溜不进脑子。

“我去,如月还会赶尸?”我喃喃道,足足有一分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该干正事才是,立刻按照如月的话绕到了屋后。我刚想去敲他们窗户把他们喊出来,就和把窗户打开的青山砰地撞了头嗷了一嗓子,差点没给我撞成脑震荡,眼前全是金光闪闪。得亏怪物都被如月引走了,不然这动静,我们所有人都得遭殃。

“陈离秋?”闻声枕河也从窗户凑了过来,“你怎么在外面?那些东西呢?”

“你们快先从这里爬出来去我那里再说。”我揉着头,实在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对着他们跟抽风似的皱着脸。幸好现在是黑天,幸好光暗得很厉害,幸好枕河的镜片不反光,只要我看不到自己什么表情,难堪的就不是我。哈!

于是我看着他们两个人穿着睡衣就从窗户里爬出来,还磕磕绊绊的,尤其是青山,几乎最后是摔下来的。虽然但是,脱离危险了之后我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看到他俩这个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的爬窗户的样子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想笑。我承认这个情况万分危急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候笑确实有点没品,但我毕竟没受过专业训练,无论好不好笑,有多好笑,我都要笑。

不过马上我就笑不出来了,枕河这家伙,居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的,他有肌肉,虽然不是很夸张的那种,但也很明显是长期健身的成果,很是匀称,感觉至少能打死三个我。那……我要是笑得太放肆了,会被他一拳打爆的吧。又或许他会把我的胳膊也拧个一百八十度,然后剪个莫比乌斯环出来。

想到这里,我立刻把还没来得及咧到耳朵根的嘴角给拉了回来。我还不太想刚摆脱怪物的威胁又被枕河大卸八块。人要懂得收敛低调,太嚣张或笑得太厉害万一漏财了怎么办。

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我怕,不是,我肯定跑不过枕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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