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美为患_分节阅读_第24节(2 / 2)

  卫姌看着阮珏背影,总感觉她似乎步履极快。是担心额头的伤, 还是因为与青年在树后被她看见了, 所以有些羞赧

  她正暗自猜测着,忽听青年道:“江夏卫氏,可是安邑卫氏之后”

  卫姌颔首:“正是。”

  青年神色淡淡的, 眉宇间自有一股久居人上的傲气,“听说你家中有原迹的《笔阵图》”

  《笔阵图》乃卫夫人所撰,讲书法一道, 内容详尽, 前所未有。自王羲之以《兰亭序》名列书法一品之后, 作为他书道之师的卫夫人也名扬天下, 《笔阵图》一书也显得越发珍贵。

  卫姌道:“姑祖手书《笔阵图》在我伯父府中。”

  青年道:“可惜我不去江夏,不然倒是能借来一观。行了,你走吧。”

  卫姌作揖,转身要走。

  青年又突然叫住她,“喂。”

  卫姌回头,眼前骤然袭来什么,迅如闪电,她下意识伸手挡在脸前,手腕被硬物砸个正着,剧烈一痛。

  扑通一物落到地上,滚了滚正停在卫姌脚前不远,原来正是她刚才弹出的木丸。

  卫姌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出一层虚汗。

  青年嘴角微勾,露出隐约一丝深藏的恶意,道:“还给你的。”

  卫姌手腕疼得发麻,睫毛轻轻一颤,目光微垂,俯身把木丸捡起,“谢谢殿下。”

  青年手一抬,指着树梢道:“那是本王养的鸟儿,叫碧瞳,不许再拿弹弓射它。”

  卫姌回到屋内,惠娘心疼地拿药给她敷在手腕红肿处,“便是皇亲贵胄,也不该如此苛刻。”

  卫姌的手此时和阮珏的额头一样,高高凸起一块,轻轻一碰就感到疼痛。惠娘轻手轻脚给她手腕伤缠上一圈伤布,“今晚就别练字了,好好歇息。”

  卫姌笑了,在惠娘服饰下散了头发,正要躺下去,脑中忽然一闪,猜到了青年的身份。

  皇亲之中,二十不到的年纪,脾气阴晴不定,性情乖张,应是琅琊王司邳。

  听闻司马邳喜好书法,刚才确定卫姌是安邑卫氏之后,立刻就问起了《笔阵图》,倒极符合他的传闻。

  惠娘见她突然怔怔没了动作,“小郎君怎么了可是手还疼”

  卫姌摇头,叹了口气,“刚才那人可不一般。”

  惠娘皱眉道:“便是皇亲,日后也难再碰面。再说如今天下人口中都传四姓,十几年前,更有‘王与马共天下’的传闻,可见宗室衰微,要我说,皇亲着实不得人心,小郎君这般年纪,他还要斤斤计较,可见心胸狭隘。”

  惠娘在卫氏多年,见识非寻常老媪所能比。自南渡以来,司马氏全凭士族支撑才能稳住半壁江山,因此惠娘私下谈起,对司马氏也并无十分敬意。

  卫姌知道惠娘是心疼自己,抱着她的胳膊稍稍撒娇了一会,然后重新睡到床上。

  卫姌无法告诉惠娘,她口中这个心胸狭隘的皇亲,两年之后将成为皇帝。

  关于司马邳的事,前世她也是从谢家及其他交好的妇人处听来。司马邳原是成帝长子,成帝驾崩时,他尚在襁褓,理应即位。但当时庾氏内朝掌权,太后也是出自颍川庾氏,庾氏以司马邳年纪太小为由,另推了当时的琅琊王司马岳为帝。司马岳两年后驾崩,太子即位,就是当今的天子。

  司马邳与当今圣上是堂兄弟,他比天子大了三岁。

  这些年里,自车骑将军庾冰死后,庾氏并无后继大才,已没有前些年的风光。倒是桓氏异军突起,隐隐成了四姓之首。

  卫姌知道,两年后当今天子病亡,司马邳将在崇德太后帮助下即位。这位崇德太后乃是谢家的外孙女。此后谢安入朝,联合太原王氏,共抗桓氏。可以说,围绕着司马家这些皇亲的争斗,几乎全有四姓的身影。

  偏偏司马家的人都短命。司马邳即位仅仅五年,就中毒病故。

  这位陛下在位之时,以俊逸容貌和古怪的性格引来诸多传闻。

  卫姌想到刚才和他碰面的情形,心想传闻果然并非空穴来风,司马邳行事真是喜怒无常,前一刻还在问书法,眨眼就把木丸砸来报复她。

  卫姌轻轻摸了一下手腕,碰到关节红肿处,轻轻嘶地出声。

  司马邳此人着实有些危险,幸而今天过后日后不会再见,两年后就算他登基,与她也毫无关联。

  更深露重,夜风如诉。

  这夜难以入睡的还有阮珏。

  懂医理的仆从为她看过伤处,说只是看着吓人,过几日就能消肿,并不会留下伤疤。婢女顿时高兴,阮珏也露出笑来,拿钱赏了仆从。没一会儿,仆从又再次跑来,将一盒药膏献上,说是殿下所赠,是来自宫廷的方子,活血化瘀有奇效,寻常的肿伤涂了两天即好。

  阮珏看着药盒,抿了抿唇,过了片刻才点头说谢谢殿下。

  仆从走后,婢女立刻就舀了一点出来,给阮珏均匀涂在额头上。

  清凉的感觉从肿处蔓开,她闭眼长出一口气。

  婢女道:“殿下对女郎体贴入怀。”

  她看了眼房门,发现闩好了,轻声又道:“听说刚才为了给女郎出气,还将那木丸砸还卫家小郎君,伤了卫小郎君的手。”

  阮珏眉心微微跳了一下,道:“你可千万不要当别人的面提这些,殿下也并非全为了我。实在……实在是卫小郎君调皮过甚,家中也不管束于他。”

  婢女不解,但女郎说什么她都听从,跟着道:“女郎说的是。卫氏士族之后,其实难副。”

  阮珏照着妆奁上的镜子,只见自己脸色发白,额头高高肿了一块,眼眶也微红着,虽然狼狈,却格外有些韵致在其中,她左顾右照,轻轻叹气。

  “女郎甚美,这点小伤也不碍。”婢女奉承道。

  阮珏将药膏拿起,放到妆奁最下层。

  婢女道:“明日还要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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