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灰暗（2 / 2）

等周围环境慢慢熟悉了以后，王伟哲发现小区旁边的超市可以免费进入，即使不买东西也可以随便逛，更让他开心的是图书区可以免费看书，他从未见过种类如此繁多的书，从此每天放学写完作业后王伟哲都会到超市看书，在那里他读了人生第一本小说《白蛇传》，似乎完全沉浸在小说里的世界里，感动于许仙和白娘子的真情和分离的无奈，也不理解甚至讨厌法海的冷漠无情，当年的他还不太懂原来让许仙和白娘子的坚持就是爱情最初的模样。

到了初中课程多了起来，王伟哲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很少再到超市看书了。他没有英语基础，转到城市里读书时才第一次接触，在小学同学们考试接近满分时他只能考个位数，在小学英语不是主干课程，但到了初中后英语和语文数学一起成了主要科目，好在当时的初中英语都是从头开始教，没有基础的他只能下功夫学，努力背单词，按老师要求背句子和3a。

第一年他的各科综合成绩还徘徊在中等水平，到了初二的期末考试一跃成为了班里的前三名，从此稳定在前三。

因为同学们都是一起从初一的互不相识到彼此熟稔，王伟哲也开始重新活泼起来，经常和同学们在课间打打闹闹哈哈大笑。其他科目的老师非常喜欢王伟哲，尤其数学老师、物理老师和英语老师，但不知为何班主任语文老师却一直对他态度不好，经常在班级里公开批评他浮躁、骄傲、不踏实。

曾有一次期末评奖，五个优秀学生奖，五个学习进步奖，为了充分尊重同学的意见，采用不记名投票结果决定，结果出来后班长私下告诉王伟哲选他是优秀学生的同学很多，票数排第二，肯定能拿到优秀学生奖，为之他期待了很多天，这是他来到城市读书后第一次拿奖状，翘首以盼终于到了放假前出成绩发奖状那天。

他的成绩仍然是前三没退步没进步，可从第一名到第六名除自己外五个优秀学生奖都颁发完了也没有自己，前几名正好跳过自己，班长和他都是一脸诧异，终于叫到自己，只是个学习进步奖，他拿着奖状坐在座位上，眼泪涌在眼睛里打转，模糊了双眼，他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老师说了什么他不知道，只是在努力不让泪水流出，他不想在同学和老师面前表现出自己哭的样子。

那天在下雪，到放学时天已经黑了，王伟哲仍然像往常一样和关系好的同学说笑，同学们也为他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成绩好票数多却没给他优秀学生奖，前几名单单跳过了他，王伟哲笑着说没什么，只是当同学提议一起在放假前打场雪仗再回家时，他委婉推辞了。

和同学们分开后眼泪终于得到释放，雪肆意地下着，纷纷扬扬，随意飘落。

回到家后王伟哲把奖状撕成了粉碎，趴在床上哭了好久，母亲问了原因，他只是倔强地说没事，对自己考试成绩不满意，他看到了自己哭时母亲背对着自己偷偷抹泪的一幕，才发现原来自己表现出来的伤心会让母亲也随着难过，父母为了自己已经付出所有，他不想再让父母担心和难过，所以告诉自己从此不会再在家人面前表现出伤心，他也告诉母亲自己会继续努力学习。

那一个寒假王伟哲没有见同学，除了写作业外空余时间里都会到超市里继续看书，发呆，那个寒假王伟哲读了很多书，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到《绿野仙踪》《老人与海》《汤姆索亚历险记》等，自己的情绪也随着书里的世界起落沉浮，喜怒哀乐。

开学后，王伟哲不再像以前一样活泼，又一次变得安静起来，虽然也会和玩的好的同学们聊天玩闹，但更多时候他总是淡淡地笑着，课堂上也不像以前一般积极，数学老师曾有一次放学遇到时关切地问怎么不像以前一样积极活泼了，王伟哲只是敷衍地说在想题目。

初三一次期中考试王伟哲从班级第二名退步到第八名，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狠狠批评了一顿，说王伟哲考好一次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每天骄傲自大不努力，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说“你要考不上个高中，你家里人可给你出不起那择校费。”

下课后，同学们议论纷纷。

座位靠的较近的一个同学对他的同桌悄悄说道：“有次在办公室交历史作业听见老班和其他老师说王伟哲是农村的，父母都是农民工在城市里打工，家里特别穷，新衣服都不买。”

“怪不得他一直都穿的校服，没见他穿过自己的衣服，原来是买不起新衣服啊……”

“我上次还听老班在办公室说他爸爸是农民工。”

“啊，那么穷啊，而且我看很多农民工穿的衣服都很脏而且没素质。”

……

王伟哲那时才明白原来同学和老师也都会因为其他外在因素形成固有的阶级偏见，原来书上说的只要是通过自己正当努力收获的成果都是平等和值得尊敬的那些话不过是书面语而已，父母不偷不抢靠自己辛苦和努力赚钱供养自己读书，别人看到的却只是穷酸乡下人和破旧的衣服而已。

从那以后王伟哲再也没主动和班主任说过话，对其他老师的态度也淡了很多，也不再回答问题，开始排斥其他老师的关心和关注。

中考时王伟哲还是凭成绩考上了市重点高中，虽然分数只够上普通班，但不用交择校费读市重点高中全家人都很开心。初中毕业后除了和一两个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同学写信外，他断了和其他人的联系，后来的同学聚会也从没有参加，初中毕业证也没有再找班主任拿，他不恨班主任，也不怪任何人，只是希望以后不要再见到，生活中不要再有交集，也希望高中新学校的老师们不要给予自己过多的关注，他只想安安静静地顺利地完成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