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灾民（1 / 2）

一帆风过大江两岸，沈予安一行人，辞别林月娥，已然到了江南。

第一站，明月城。

作为临江的小县城，夏水泛滥，此地早已成为一片泽国。

港口早被洪水冲毁，花满堂雇的大船只得在一处摧毁程度较轻的港口处停下。

三人下船，眼前一片废墟，脚底下踩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泥，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几只干巴巴的野狗，正踱着步子觅食。

微风吹过，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只野狗最先发现野草堆里的一具人的尸身，接着所有野狗一拥而上。

“阿弥陀佛……”

沈予安闭上了眼睛。

“可怜世间万般苦，黎民百姓谁渡……”

“再往前走走吧。”

李寒州神情一样沉重。

花满堂严肃说道：“一场夏雨，江水上涨，几处大坝全都毁了，官府统计，死了八十万人。”

沈予安：“实际呢？”

花满堂哽了哽：“三百七十万……”

沈予安头顿时嗡的一声，身子不可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他环顾四周：“怎么没看见粥棚呢？灾民呢？”

花满堂：“大概在前面，再看看。”

“进了城，不要叫我殿下，我自称周玉，五品文官之子，你们两个是我的随从。”

“是。”

一路走过，城内城外几乎无异，只是路上的死尸少了些，吃尸体的野狗少了些。

凄厉的哭声听得越来越清楚。

“爷！买不买丫头，二两银子，就当买个玩意儿，买个小猫小狗吧！”

突然一人拉住了沈予安的腿，哭着祈求沈予安。

沈予安低头，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抱着沈予安的腿，眼里泛着晶莹的泪花。

他的后面，一个同样蓬头垢面的七八岁小女孩儿，哭哭啼啼，用脏手擦着鼻涕。

再抬头看向前面，似男人这样卖儿卖女的父母几乎遍地都是。

不卖，全家饿死。

卖了，生不如死。

“我的儿啊！”

灾民的哭泣声中，突然传来一声几乎撕心裂肺的哀嚎。

沈予安循声看去，只见一妇人仰天痛哭，怀中抱着一个满月大的孩子。

由于饥饿，母亲长久没有奶水，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

母亲哭着，嚎着，突然一怔，眼神突然变得狠厉，抱着饿死的孩子，突然冲向一面土墙……

“老爷，买个女孩儿吧……”

那个男子恳切的目光看着沈予安。

花满堂要将男子赶走，被沈予安拦住。

沈予安摸出钱袋，突然想起此时给钱也没用，便让花满堂把包袱解下来，取出一张大饼，放在男子手里。

“带着女儿，先去吃吧。大灾大难终于会过去的。”

男子简直比蒙了大赦还要激动，简直是痛哭流涕，扑通扑通地给沈予安磕头。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多谢！多谢！”

男子激动地带着女儿离开。

周围的灾民见有人施舍吃的，木讷麻木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亮，竟一拥而上，围在沈予安面前磕头。

“求老爷赏口吃的吧！”

“求老爷赏口吃的！”

“快要饿死了！”

“老爷！老爷！”

眼前灾民将仅存的力气用来磕头乞食，竟看不出是人来，与狗无异。

沈予安再次闭上眼睛，语气沉重。

“把干粮分好，有多少分多少吧。”

“是。”

……

看着眼前灾民大口朵颐着干粮，沈予安心情无比沉重。

“这样不是办法，孤要见县令，他赈灾是怎么赈的！”

沈予安愤怒地一拳砸向土墙。

李寒州：“赈灾不贪枉为官，千百年来，几个当官的不贪的。如今殿下是民，他是官，想见也见不到，便是见了，说话也不管用。”

“先微服私访，看看赈灾情况。”

沈予安说着，拍了拍手，示意灾民看向自己。

“诸位，我们三人是北方的商人，路径此地，不知此地灾情如此严重，县令竟不管么？”

“管，怎么不管！给灾民发粮食是管，搭几个棚子，煮一锅清水，也是管！”

底下一个年轻小伙子，气愤地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