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观察者（2 / 2）

过了许久，郑薪慢慢把枪口放低，直到它不再对准任何人，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见状，约翰逊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放弃击杀布鲁斯的念头后，郑薪有些沮丧，但他并不后悔。

或许，一个人从来没有任何杀死另一个人的理由。

而前方的布鲁斯察觉危机解除后，其眼神深处的那一抹凝重，也在一次眨眼之后消失。

他往左边瞥了一眼，脸上露出冷漠的笑容。

一旁的朴义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发现布鲁斯右手的高温逐渐降下来后，他手里的蝴蝶刀也恢复了欢快的舞蹈。

之后，郑薪便和约翰逊不远不近地跟着队伍，刚开始还有些吃力，但后来就渐渐习惯了。

一路上，两人时有交流。

大多数时候，约翰逊医生都在一个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手里握着一支银白色的太空笔。

郑薪无意中瞥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的都是一些速记符号，偶尔冒出一两个单词，但大多都只写了开头两三个字母。

这东西，估计也只有他自己能看懂吧？

郑薪对约翰逊记录的东西很好奇，但又不好询问，因为约翰逊的神态很认真，自然而然有了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有时候，约翰逊也会突然看向郑薪，以一种十分锐利的眼神，像是直接看到他的骨髓。

被约翰逊审视的时候，郑薪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像是在看你，又像是在看离你很近，却与你无关的东西，比如趴在你背后的幽灵。

憋了许久，郑薪终于忍不住开口说。

“能问您一些问题吗，约翰逊医生？”

“……当然。”

闻言，约翰逊愣了几秒钟，然后合上笔记本，顺便把太空笔夹在胸前的口袋里。

郑薪看了看约翰逊左手的笔记本，然后问道。

“您一直都是这样，边走边做记录的吗？”

“有时是这样。”

“能问一下，您到底在记录些什么吗？”

“……”

很明显这个问题有些冒昧，郑薪也不愿勉强，但是他还是不甘心问了最后一句。

“是关于乐园的吗？”

闻言，约翰逊沉吟了几秒，然后笑着说。

“……是关于我们这些偷渡者的。”

偷渡者这个词，让郑薪稍感不适，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而约翰逊医生却好像打开了话匣子。

“你知道，我们这些偷渡者进入乐园，会被强行取走一部分身体组织。

在我看来，这很可能是乐园在对偷渡者做标记，而这种标记可能是有规律的。

如果能找到规律，并利用这种规律，或许能大幅降低偷渡者的死亡率。

我的观察记录，就是为了寻找这种规律。”

郑薪认真听着，并且思索，如果真的能找到规律，并提前挑选进入乐园的人的话，或许……

一瞬间，郑薪想了很多，但他很快就摇了摇头，把纷杂的思绪清理干净，然后问。

“那您有什么发现吗？”

“……或多或少。”

话竟于此，郑薪不由自主地想着与规律有关的事情，约翰逊医生却低头看着左手的笔记本，眼神闪烁不定。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天最热的时候，布鲁斯准时下令休息，于是众人选了一处阴凉地，坐下补充水分和能量。

郑薪看向正在饮水的约翰逊，这位医生一直陪他走在最后面，这让郑薪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有堕兽存在，掉队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几经思虑，郑薪还是开口道。

“约翰逊医生，您其实不用顾虑我，可以走快一些，跟紧队伍更安全。”

然而没想到，约翰逊突然笑了，他转头对郑薪说。

“你以为我不想走快一些吗？”

听到这话，郑薪有些尴尬，然后看向约翰逊背后的背包。

见状，约翰逊立刻说。

“不是负重多少的问题。”

“那是？”

才说出口，郑薪就看向约翰逊的双腿，他已经猜到答案了，然后便听约翰逊说。

“我记得，你们华夏古代有一位被挖了膝盖骨的军事家，我想想，应该是写了《孙子兵法》的那位。”

郑薪听约翰逊艰难地把“孙子”两个字说出口，忍不住纠正到。

“那是孙武，您说的应该是孙膑。”

“对，就是他，孙膑！”

约翰逊很激动地说出这个名字，然后便突然安静下来，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当然，我没有他那么伟大，但我和他的遭遇的确有那么一点相似的地方。”

“您是说……”

郑薪没有说出来，约翰逊看着远处的神树，像是看着遥远的过去，嘴唇周围的胡渣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沧桑。

许久之后，他开口说道。

“是的，我偷渡到乐园的代价，仅仅只是我的膝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