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问道（2 / 2）

夜朔跟随风花月入殿。

“风花月领师弟夜朔前来问道！”

守殿长老点头示意，大殿内亦另有有两人，正是白宗主与断肠人。

“去吧。”风花月一拍夜朔肩膀，便与宁越站于一旁观礼。

“夜朔。”

守殿长老递香道，“先来领香祭拜先师。先师乃天行宗立宗之主，名唤青舟子。天行弟子皆需三拜而敬传道之恩。”

夜朔领香向前，直到停于大殿正中一副巨大的画像前。

画像中人一身青衣飘然，手持拂尘，极目远眺。白须长眉，仙风道骨。

夜朔三拜之后，将灵香插入殿中焚香四方鼎中。

而后抬头一望，画像云雾霭霭，青舟子仿若活了过来。忽然间便心神动荡，感觉冥冥中一条通天仙路开云拨日，直抵脚下。

“嗯。”

白宗主看夜朔气机缠绕，点头赞赏，“能够如此快感受大道气机，可算是天资卓绝，道心通透。”

“唉。”断肠人感叹，“可惜无法接纳灵元，不知前方道路何方。”

“步步登高，自有机缘。”白宗主眼神深邃。

“夜朔！”白宗主一声喝道。

夜朔心神震荡，意识回到大殿。但还是感觉有些飘飘茫茫。

白宗主问道：“你可知何为修行。”

“修行不就是修炼吗，练拳练枪练棍。然后更加强大！斩妖除凶！成为绝世强者！”

夜朔想到在牧村，从小开始牧爷爷就天天要他练拳，练五相形意图，受伤了就浸泡草药。

开始很痛苦，常常练得手脚生疼，身体仿若要散架了一样。但爷爷拿着棍子挥舞，不练不行，只得咬牙坚持，后面感觉自己身体越发强大，气血鼓动，使不完的力，才开心了起来。

还有大哥们舞枪舞棍，欻欻欻地破风声不绝于耳。多厉害呀！

还有《五帝本纪》里面的白帝，一杆七星白帝枪，屠尽西荒妖蛮，震慑天下，为人族开拓一方疆土！成就大帝之名！

想到这些，夜朔便有了修行的动力。

“对，这些是修行的一部分。”白宗主点头。

“但真正的修行，不只是追求武力的强大。”

“更是追求大道至理。大道在何处？不在别处，正在心中。只有不断叩问本心，才能上下求索，接近大道。”

“也许这些话你感觉模棱两可，虚无缥缈。但你要记住，这问心问道之间，便是仙神之道与妖邪蛮夷的区分所在。”

白宗主伸手抚摸夜朔头顶，灵气四溢，玄妙莫测。一阵玄之又玄的气息笼罩于夜朔之身。

“那么，论到你问问本心了。道道道，我道为何道！”

夜朔只感觉时间延缓，过往的一切浮现眼前，又仿若只余灵魂飘离于时间之外，无助而乏力。

牧爷爷，大哥，小金猴……牧村，黎山，西荒。

夜朔回溯着过往的种种，大道之音仿若黄钟大吕不断于心神回响。

为何道？何为道？道何为？

我道为何道？何道为我道？

眼前忽然浮现出一片片陌生的场景，有孤城守将挥舞长枪一夫当关，有一剑开天的白衣仙人踏步行空，有无比高大的万丈神灵力扛山岳，有手转阴阳的天地圣人挥手星辰，有白发老道与天奕子覆手乾坤……大道何为？

夜朔想大声喊叫，却感觉精疲力尽，快要溺亡，只能无助的挥荡双手，过往种种烟消云散。却又感觉不断攀升，来到茫茫一片云雾中，大雾翻卷，梦幻而飘渺，夜朔使劲抬头仰望，依稀间看见大雾中露出一块匾额一角，西门……

“轰”地一声，夜朔头痛欲裂，失去意识。

白宗主扶住夜朔前倾的身躯。

看着夜朔紧蹙眉头，满头大汗咬牙颤栗的样子，两人神色都凝重起来。

断肠人手掌翻动。

一道天地屏障瞬间笼罩大殿中心，风花月和宁越只感眼前一花，便已看不真切前方情形。

“花月哥哥，夜师弟他没事吧。”宁越着急的问，他只看见夜朔身体突然颤动，而后便被隔绝在外。

“放心吧。这是师尊的天象障目道法。白宗主和师尊都在呢。不会有事的。”风花月安慰道，但也十分担忧。

白宗主和断肠人扶住夜朔后，不断牵引夜朔神魂抚平躁动，却感觉有一股庞大的道法神通仿若宫阙般矗立于夜朔心神之上，浩浩荡荡，万法莫侵。

白宗主叹道：“果真为蜃楼梦阙，盘踞宿主心神，封藏隐秘。如此根深蒂固，怕是一两岁甚或襁褓时期便已种下。”

“不知夜朔有何牵连。”断肠人亦叹息，“那番年纪便入他人谋划。”

“夜朔襁褓之时，不过十余年前。十余年前的话……大乾历三千年左右……”

白宗主思虑片刻后，与断肠人异口同声。

“千年帝祭，西门帝氏！”

两人瞪眼相望。

大乾历三千年，为千年帝祭之日，西门帝氏策划千年一次帝祭大礼，西茫天西荒域内所有世家望族、宗门势力尽皆参礼。甚至中州北武，东海南漠等帝门皇氏亦派遣使者贺礼而来。祭奠白帝之名，扬大帝之威！

“怕是脱不了干系。”白宗主眼若深潭。

“牵连甚广啊。”断肠人感慨道。

千年帝祭，九天八荒无数势力纠缠其中，其中巨擘大尊多如牛毛，个个翻掌天地，袖里乾坤，深不可测。

“夜朔之事，得徐徐图之。”

白宗主说道，“但就算是圣人手段又如何，若真有歹意。我天行弟子，一方圣人亦来者不惧。”

“正好。”断肠人亦笑道，“老夫的剑也尘封已久，不知有机会否。”

夜朔心神被两人强大神魂牵引，缓缓从如梦似幻般的宫阙离开，犹如抽丝剥茧，丝丝缕缕抽离而出，也连带一缕缕宫阙金芒融入神魂。

夜朔逐渐平静，睁开双目。感觉仿若新生，脑海清晰而神明，感知更加强大。

“倒是机缘巧合，魂灵既得锤炼又融入缕缕残余道法神性。练就一颗通明道心。”白宗主抚须笑然。

“心境也已快破四相三念，不错。”

“四相三念？通明道心？”夜朔迷迷糊糊，我怎么了，四相三念、通明道心又是啥？

“嗯，心境提升，心神便可更加清明。”断肠人解释道，“人心本浑噩，心猿意马无定神，龙腾象奔万念生。通过修心养性，便能提升心性，猿马驯服，龙象潜伏，念头清净。这便是修心境。”

“四相三念，俗称四相境。常人皆于此境徘徊，可你年龄尚幼，却神魂壮大，心境更是登至此境圆满，实属不易。”

“哦。”夜朔只感觉心神澄澈，脑袋空空。

“而通明道心，则是心性近道，纯粹空灵，有一颗通明道心的人尽皆悟性超绝，学习道法神通能够快速领悟。你的心神经过多次锤炼纯粹而干净，已可归入通明道心了，以后修炼功法道术当可如运诸掌。”

“想好了吗？”白宗主说道。

“夜朔，你的道是什么。”

夜朔感觉经历很多，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此刻想到白帝之姿想到四哥牧爷爷，于是望向宗主脱口而出：

“就像白帝一样，驱逐妖凶，开疆拓土，庇护西荒人族。成为绝世强者，登顶大道之巅，斩妖除魔，保护身边之人。这就是我的道！”

“好。”白宗主语重声长道，“有此念头便有大道在望。不过，以后你可能遇见许多的人和事难以自渡。到那时便需时时回首，叩问本心，方能大道向前，不偏不倚。”

“记住宗主说的话。”断肠人点头赞同。

“嗯，不过管他什么人，到时候一枪撩倒！不够再补两拳。”夜朔挥舞拳头哈哈笑道。

“哈哈。你小子倒是有野性，那就看你到时候的本事有没有这么大了。”白宗主被逗乐。

“毕竟是林子里捡的。”断肠人眯眼抚须。

“问道已过。”白宗主说道，“你可随你师尊去长武大殿领取功法秘籍了。”

“还不拜谢宗主。”断肠人说道，而后手掌一抚，殿中天象隔阂逐渐消散。

看向夜朔正常无碍，殿旁的风花月和宁越一脸开心。

“谢宗主教诲，我会牢记于心。”夜朔一板一眼抱拳行礼。

“这小子礼仪谁教的。”白宗主摇摇头拂袖离去。

“也没人教啊。”夜朔小声嘀咕。

“夜师弟没事就好。”风花月和宁越二人连忙走来问候，“可担心坏我们了。小宁越都要哭了。”

“我没事。”夜朔看着风花月宁越两人，感觉内心仿佛有烛火摇曳，传出丝丝温暖。

而后断肠人携弟子三人出殿，向着长武大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