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龙在天（3）（1 / 2）

它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头微微向下沉了下去，眼里的那团火也跟着越来越小，等到它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的那团火已经完全熄灭了，我看到它的眼中闪着晶莹的泪水。

它竟然哭了，一个君临天下的皇帝竟然哭了，我小心翼翼问它“你哭了？”

“我没有哭。”

“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泪水。”

“那不是泪水。”

“不是泪水是什么？”

“是雨水。”

我大声笑了，笑了没两下赶紧收住了声，我胆战心惊看着它，害怕刚刚我的无礼行为会惹怒了它。

它没有发怒，双眼又望向了远方“我的泪水已经在那场大火中被烧干烧净，此后的四十二年时间里再也没有流出半滴泪来，我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我在一夜之间流干了所有的泪水，我站在倾盆大雨之中，在黑暗中睁着眼，铺天盖地的雨水涌进我的眼睛里，沿着我的鼻梁骨往上爬，全都爬到我的头顶上，朝着我的心脏飞流直下，我失明了一个月，大雨冲坏了我的眼睛，只要一低头，雨水就会倒流进我的眼睛里，像泪水一样。”

我望着它的眼睛，眼睛里的雨水已经退去，眸子深处又投射出悲天悯人的光，随着它的视线射向远方，环绕着它的那团光亮还在不断扩大，站在它对面的我被那团光照亮，我感到脸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我用手摸摸我的脸，不再像以前一样硬邦邦，有了一点温度，像环绕着它的那团光一样，我伸出一只手，去抓我眼前的那团光亮，我把光攥了起来，一道道光线从我的指缝间钻了出来，整个拳头变的晶莹剔透，我轻轻叫出了声。

我从这股惊喜中回过神来时，它正在静静看着我，它没有打断我，如若不是我发现它在看着我，它会一直看下去，我摊开了攥着的拳头，那团光亮全都落在了我的掌心里，我迅疾收回了手，那团光亮便悬在空中，我看看收回来的那只手，指尖上挂满了零星的光亮。

我抬起头看它，发现它的视线已从我的身上移开，前方的黑暗投射在它的眼睛里，被它眼中的亮光驱散，我看到它那双意气风发的眼睛，眼睛里面尽是指点江山的身影，我问它“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的父皇。”

“你的父皇已经离开你四十二年了，你还能想得起他吗？”

“父皇的模样我已经记不起了，只记得父皇离开时的那双眼神，那双眼神里有穷尽我一生也要追寻的东西，这种东西的名字叫完成。”

“完成什么？”

“完成父皇没有完成的事，完成我想要完成的事。”

“你完成你父皇未完成的事了吗？”

“完成了。”

“你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了吗？”

“怎么能够完成得了。”

它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遗憾，这是一种只隶属于帝王的遗憾，这种遗憾里带着一道深不见底的失落，它所有的丰功伟业都掉了进去，被这无底的漩涡淹没的无影无踪。

风又刮了起来，一阵阵风向我刮来，我能分辨出这不是阴冷的风，阴冷的风蚀骨般的寒冷，绝不会有一种干净的感觉，吹过我的脸，像雪一样落在我的脸上，沁人心脾的柔软。

我看到它身上的龙袍被风吹了起来，衣服上的九条龙上下翻飞，在蓝天白云中穿梭，龙袍上的飘带被风吹的上下摇摆，我看到它的眼睛里白茫茫一片，像是在下着一场很大的雪，我问它“下雪了吗？”

“是的，下雪了。”

“下的大吗？”

“下的很大，漫天大雪，整个世界已是银装素裹。”

“真的吗？”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