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龙在天（1）（2 / 2）

它看了看我，目光便朝着前方望去，我看到它的表情凝滞在了一起，像是在回忆着有关于它的过去，它的目光伸向了很远的地方，是它的回忆把目光拉的很远，它身上的那团光亮还在继续向四周扩散，它站在那团光亮里，黄袍上的九条龙栩栩如生，正在环绕着它上下飞动，它像一尊佛。

它在回忆里睡着了，我静静看着它，不敢去打扰它，我在等待着它从回忆里醒过来。

阴冷的风接连不断拍打在我脸上，我被箭射穿的那半张脸又开始隐隐作痛，我用拳头砸了砸那半张脸，轻微的响声惊醒了它，它看着我，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悯“你的脸怎么了？”

“一支箭射穿了我的一只眼睛。”

“你生前干什么了？”

“我..”我猛然停了下来，我不能告诉它生前干了什么，它是皇帝，我是‘替天行道’的一寨之主，我抢的都是它的财物，我杀的都是它的臣民，它要是知道我生前干过什么，说什么也不会放过我。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我害怕它身上盘着的九条龙会一口咬断我的脖子，我踉跄着往后退去，我的双脚踩在了血河里，翻滚的血河水挡住了我后退的脚步，我猛然意识到它已经死了，我也已经死了，我们现在都在地狱里，它现在再也杀不了我，我也不用再害怕它，我也不用再害怕死了，我也不会再死了。

“你看上去很痛苦。”它看着我。

“你看上去更痛苦。”我也看着它。

“能告诉我让你这么痛苦的原因吗？”

“你先告诉我让你如此痛苦的原因吧。”

它安静了下来，没有再继续问我，眼睛又开始看着远方，我知道它不打算告诉我原因，我也用不着告诉它，这样非常好，我准备马上引它过河，它却突然对我说“这种痛苦已经缠绕了我几十年，父皇临终时的眼神告诉我，他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要我去做，这种痛苦就形成于父皇希冀的眼神里，从父皇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要走的路。”

“你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一条完全超越我父皇的路。”

“你的父皇不是一位好皇帝？”

“父皇是一个好皇帝。”

“为何还要超越你的父皇？”

“只有超越父皇，才能证明我也是一位好皇帝。”

“为何非得要超越你的父皇？跟他做的一样不也是一位好皇帝吗？”

“一定要超越他。”

它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惊天泣地般响，我看到它脸上的神情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凝重，眸子深处闪烁着忽明忽灭的光亮，我看到它左边眸子里的江山，我看到它右边眸子里的苍生，苍生和江山在它左右眸子里时隐时现，它额上如同干裂的土地一样的皱纹把它脸上凝重的表情拉的好长，它的目光又望向了远方，我知道它又陷入了回忆里，我屏住呼吸等待着它从回忆里再一次醒过来，它一定还有话说。

阴冷的风消失了，我听不到掠过河面时拍打漂浮在水面躯体时发出的嗖嗖之音，也感受不到撞击在我脸上发出的沙沙声响，我看到一股股风还没有刮到我面前就被环绕在它四周那团巨大的光亮给驱散开，仓皇着逃回了黑暗之中。

我的耳边变的空前的寂静，感到双脚又往下沉了一层，半个身子都埋进了土里，我吃力的仰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那团光亮，期待着它把我从土里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