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关河羸弱风飘絮 鲜马少年惊世闻(上)(1 / 2)

盛夏,残月如钩。

京城北郊外的棺材铺内,几名丁甲形色匆匆地闯进门来,在堂中放下一具白布包裹的死尸后,又急如星火的推门离开。

胡掌柜从里屋中惊醒,掌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快步出来查看。

放下油灯,掀开白布,只见一具保存完好的男尸正闭目躺在地上,呼吸均匀,脉搏有力。

胡掌柜轻拍那男尸左肩,微笑道:“起来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还准备躺到多久!”

不想那男尸真如还魂一般,猛地睁开双眼,立起身来,直直地跳到了桌案边上。

胡掌柜并不觉得奇怪,更没有半分恐惧,毕竟像死人复活这件事,在他的棺材铺内,早已是司空见惯。

当然,胡掌柜并没有真的叫人起死回生的本事,他的身份其实是一名东厂细作;这间只有在深夜才开的棺材铺,大多时候送来的,也不全是冰冷的尸体,而是负责押送绝密情报的幡探。

像棺材铺这样的情报机构,东厂在京城还设有很多,像胡掌柜这样的细作中转人,其数更是多如牛毛。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棺材敲击声从里屋传来,不多时,一具盖板自动打开,两名内监公公打扮的人钻出棺材,径直朝堂中走来。

胡掌柜看着来人,没敢说话,胖公公先道:“你出去吧!”胡掌柜这才应了声“是”,关上房门,退到院外。

瘦公公面露狐疑,四下张望许久,这才对刚刚那具假扮尸体的男人道:“你这么着急叫我们前来,怎么样,东西找到了吗?”

男人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张信纸,交了过去,道:“启禀公公,这便是了!”

胖公公接过信纸,笑道:“很好,你做得很不错,这东西除了你,还有别人看过吗?”

男人摇头道:“我们自永平得手后便星夜疾驰送到这里,还未曾有人拆看,包括……包括乐提督!”

胖公公的笑容更加洋溢:“好!刻不容缓,此物必须尽快送到曹公公手中,由他老人家亲自拆看!”

男人刚想点头默许,就听得房梁之上一个空如鬼魅的声音传来:“别忙活了,曹公公应该是看不到了,识相的留下东西,尽快逃离,要不然,旁边的几口棺材,就是你们的坟墓!”

三人只觉后背发凉,胖瘦公公齐声惊呼:“什么人!”说罢,二人已从背后拔出腰刀。

油灯猛然熄灭,整个堂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太快了,只见黑暗中数道寒光闪过,不多时,屋中便再没了动静。

身处院外的胡掌柜猛一回头,这才发现屋中早已没了半点光亮,索性掏出火折子,边走边骂道:“真他娘不是人,走了也不知道告老子一声,让老子一个人在外边儿吹冷风,妈的!”说话间,人已经推开房门,跨进堂中。

再点亮油灯,胡掌柜就已经吓得面容失色,口不能言。

只见满是血污、尸首的桌案边上,正坐着一个头戴朱漆赤发鬼王面具,手持短剑,身穿红袍的怪人。

那怪人此刻正借着油灯,看向一张信纸,嘴中还不停念道:“你好啊,胡掌柜!”

天空中一道闷雷划过,胡掌柜几欲转身,还没逃出半步,那柄短剑就已经贯穿了他的后背,整个人直直的扑倒在了地上。

红毛鬼坐在原地,将烛火拿近了些,接着右手抓起桌上一张白纸,同时左手飞快将那一封密信藏入袖中。

又过了许久,房门被一股劲风吹开,几名官军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闪身进到房中。

那男人头戴黑色连帽鲨鱼斗篷,只露出一对猎鹰般的双目,环视四周道:“东西呢?”

红毛鬼指着油灯旁的灰烬,笑道:“已经烧了!”

那男人如释重负,这才又问:“很好!那边怎么样了?你们有把握吗?”

红毛鬼站起身来,抽出尸身上的短剑,用宽袖擦拭掉剑锋的血渍,默而不语,径直走到门外,望着惊鸿骤变的夜空:“快了,猎物就快到了!”说罢,只见漆黑的夜幕中,乌云已将残月完全遮住,除了几颗零碎的星辰,整片天空再也看不到半点夜光。

就在此时,一辆红色的马车飞快冲出东市巷道,朝着如意坊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夫紧握缰绳,眉头紧皱,不断拨转方向。

颠簸的车厢内,四名太监模样的黑衣男人分座两侧,中间独独稳坐着一名少女。

一名头裹方巾,身着淡紫色纱衣的神秘少女。

那少女手中正捧着一尊精妙绝伦的木匣,整个人像雕塑般定住,一动不动。

车轮飞转,黄金的马蹄铁快而有力地践踏着青石板路面,发出刺耳的脆响。

街道两旁,犬吠、童泣、妇语……由远而近、由近及远,随着滚动的车辙,渐渐都被吞噬在初更那邪如鬼魅般的迷雾中。

财富与美女。

这是自古以来男人最难抗拒的两样东西,身为正七品大内甲字库掌班的薛奎也不例外。

如意坊的赌场正是凭借着数十位一掷千金的神秘豪客与百十来名色艺双绝的歌姬,成功在这片寸土寸金的繁华商肆赚得了一席之地。作为京城最大的豪赌圣场,虽然如意赌坊名字中有个“如意”,可十赌九诈,输的人多了,也就没见几个如意了。像薛奎这样逢赌必输,依旧痴心于此,流连忘返的人倒也真不多见。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