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七和小七（1 / 2）

2000年冬至！

寒风戏柳，残枝垂头，大柳镇原本葳蕤的柳树在这个寒冬败下阵来，光秃秃的柳枝显得格外颓废。

村头儿一户高耸的砖墙上压着白帆，高大的门楼处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中年男人正沉声议论着什么，口鼻处因为哈气冒着白烟！

他们冷到双手揣进大棉袄的袖头里，还时不时的缩缩脖子，恨不得连露在外面的脑袋都整个塞进棉袄里，就这样挨过了冰冷的一天终于听到了开席的声音。

驼背的老七还蹲在大盆前洗刷着席后的碗碟。

老七是大柳镇出了名的丑老头，再加上背上有一个可怕的陀峰平时没有人跟他接近。

他以捡破烂为生，如果遇到红白事他就靠给人洗盘子混口饭吃，不管冬天多冷他的手都要在水里泡着，好在这天他的身旁有口大锅烧了满满的热水，一个洗碗可以省些功夫，二个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可以烤火取暖！

曾经他以为他就是这世界上最凄惨的人了，他也一度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是后来他收养了小七，有句老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收养小七不是因为他心地有多善良，也不是因为打发百无聊赖的时间，而是为了证明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比他还惨，而且比他更丑，最起码开始的小七是这样以为的。

老七喜欢坐在小七身边自言自语。

听老七说他捡到小七的时候她才两三岁大。

那天的天气并不比这天好，她身上只穿了件不知道在哪里捡的破毛衣。

她在垃圾堆里看到老七后不说话，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

老七看她可怜就把在外面讨回来的白粥给她喝，就那样那个孩子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小七是个丑孩子，她的左眼长了很大一块青斑，鼻头硕大，皮，她也跟老七一样都不爱说话，唯一的交流方式就只有一个吃的姿势，而就是这个最原始，最基本的动作让小七在他身边呆了五年之久！

小七在长大，她的羞耻心也在一天天变大，大人的疏离，同龄孩子的嘲笑让她变得越来越孤僻，直到后来她再也不肯走出那个臭哄哄的垃圾窝。

不久，雪花飘下来，老七的碗碟也洗的差不多了。

他颤巍巍的站起身，左右环顾，地面开始变白，他随手在脏兮兮的身上蹭了蹭然后挪动步子去找自己装好的剩菜剩饭。

这是经东家同意的，这也是老七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有了这些剩菜剩饭就可以让他们好几天不用饿肚子了！

他提着东西回家老远就看到小七蜷缩在他们随意搭建的塑胶棚子下面，说是棚子其实就是一块遮住天的塑料布而已，三面无墙，就算背后有一面墙那也是一间倒塌房子的残墙，因为没人居住所以也没有人驱赶他们！

天太冷了，这孩子肯定冻坏了，他心里想着便加快了脚步。

当靠近她的时候看到了她一头的油渍，还有些粘粘稠稠的米粒在发丝间夹杂着，他知道肯定又有孩子来欺负她了！

老七从不安慰，因为他觉得不管是小七还是自己都没有资格付出或是接受！

老七是个丑陋的陀子，而小七是个丑陋的孩子，他们没有人格，没有尊严，甚至没有明天，也许有一天那堵墙塌下来砸死他们两个也算是顺应天命了！

他在小七身边找到了前一天拣好的干柴火，他很庆幸那群捣蛋鬼来的时候没给他搅乱，要不然冰天雪地的在去哪里找生火的家什。

小七还在原地蜷缩着，当火光照亮她的时候她微微侧了侧脑袋，这时老七才看到她脸上的伤痕，这孩子不止一次受伤了，说来也怪她身上的伤不管多重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痊愈，即使生活在那么恶劣的环境她的身体也从没出现过异样，甚至连轻微的感冒都没有得过。

老七也不知道是该为这孩子庆幸还是感伤，老天爷是在尝试弥补，但似乎搞错了方向，也许小七并不在乎自身的伤残，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家。

老七在墙角拿过一个黑乎乎的砂锅，然后撕开那个脏兮兮的塑胶布袋，那些汤汁已经贡在了一起。

他把砂锅放在一边，看到以前支好的架子又被掀翻了。

他叹了口气把那些破铜烂铁拉过来从新支起火架，老七对制造这些东西已经轻车熟路。

他先挖开了几个了坑，把几个生了绣的铁棍埋下去一节，在那些松土上使劲踩了几脚，试了试稳定性，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他分别在几个铁棍上头绑了铁丝，老七会把那些铁丝的下方连在一起绕成一个圆圈这样方便把砂锅坐在上面，这一次弯弯曲曲的铁丝因为反复的使用而不能像从前那么规正但也不妨事，他们要的只是把饭烧热。

老七生上了火，不一会便有香气飘出来，他又拿起他经常用的筷子把那些杂烩挑起来好让它们受热均匀些。

锅里面有白菜，青椒，胡萝卜这一类的蔬菜，还有鸡肉和红烧肉这类的硬菜。

不错！他咂吧了下嘴巴，小七就忍不住看过来，她也被这顿美食吸引了！

老七走到墙根底下，那里有一只大碗，他把它拿过来毫不客气的盛了一大碗放去小七身边！

小七伸出脏手在碗里抓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真香，虽然小七嘴上没说但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老七看着她吃东西笑了，爬满皱纹的脸舒缓了一点，却也不那么难看了！

填饱了肚子老七心里满足了不少，趁着火还没有熄灭他把身上的破棉袄脱下来依偎在墙角坐在那个破了洞还露着棉花的军绿色大衣上抽起一袋烟。

那是用废纸自己卷的烟叶，好坏都无所谓，只要能冒烟老七就心满意足了！

抽完了烟老七把棉袄裹在小七身上自己也蜷缩进那个军大衣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