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圩日(2 / 2)

火盆上搁着一个大铁锅,放满半锅油,锅边架着块金属网,并列着刚炸好的新鲜木薯饼。要是没了,立刻从旁边的白铁桶用竹筷夹几块胚子扔下锅。

当时价格一角两个。

不过早餐光吃个饼,对大人来说是不够的。

所以木薯饼这类的小吃旁,往往挨着卖粥的。卖粥的门面大,地上架好三四台木桌,桌旁摆上矮凳,再拎着几个铁桶,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白粥或粥糊。

有芭蕉木芯剁碎煮的粥糊,三分钱一碗,没油没盐。

更多的是卖白粥的,搭上酸嘢吃。

酸嘢类似于开胃小菜,一个个瓦钵挨着,有酸通心菜梗、酸芋苗、酸瓜皮、酸糟辣椒,酸糟仔姜,酸糟刀豆、酸糟莴笋、酸糟蒜头,想吃哪种就拿勺子倒进碗里。

敢挑酸嘢上街卖的,都有独家秘方。

手艺好的人发酵出来的槽越腌制越香,不会有股酒味。

不是人人都能酵得一手好槽,需要反复探索酒曲和米饭的配比,失败了再重做。

吃助太甜,喝粥太寡淡,嗦粉最合我口味。

粉有好几种,有湿粉冷粉干捞粉。

冷粉就是馅卷。

卖馅卷的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伯,他面前放一个圆盘大的竹编箩筐,底下一层纱布,整齐排着一条条油光锃亮的馅卷,馅卷上面盖一层纱布。

馅是用木耳、韭菜、炸豆腐切碎炒熟,裹着层纯米浆做的薄粉皮,一口咬下去,米香和咸香在口腔翻滚混合,有时香油从嘴角窜出来,赶紧狼吞虎咽吃下去,反而被噎到。

那时一角钱能得三条馅卷。

街头多粉店。

牌匾写的都是自家老板的名字和招牌粉名,什么陈记云吞、廖哥生料粉、肥婆卷筒粉,各家粉都是从旁边菜行进的货,区别在于汤底和手艺。

粉店门口摆着两个大铁镬。

一个煮高汤,一个开水煮粉。

汤用大棒骨熬了整整一昼夜,又浓又白,肉是丝毫不见的。

粉有米粉河粉,一种细,有嚼劲,一种扁平,粗而软。

粉放开水里正烫着,一个白瓷碗拿出来,放上油盐酱,加上脆皮、炒黄豆和切得细细的酸菜,粉烫熟了放入,再舀一勺高汤,葱花往碗里一撒,上粉。

有人要吃干捞粉。

那也简易。

米粉开水一过,拌上油生葱酱油,加上一小羹炒黄豆,筷子搅几搅,入嘴溜溜地滑。

进店客人络绎不绝。

粉店老板手起粉落,像木偶戏中被绳拉扯住的木偶,一片锅瓢碗叮当起伏声,炒黄豆碰到米粉,是无声的,葱花落在汤里,也沉默,瞧着却有声有色地热闹。

色算得上缤纷。

村民嗦粉恰似他们的审美,绝不清汤寡味。

白的黄的绿的红的,一齐搁在碗里,红的是红油,暗黄的是酸菜,白的粉,绿的葱,色香味俱全。

吃完早餐,趁圩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我们结拜三兄弟才不会乖乖守在菜行,而是去土地公庙背后的坟地探险。

这土地公很受我们爱戴。

因为他显过灵,打倒过鬼子,对抗日做出了非比寻常的贡献,因此香火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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