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破局(2 / 2)

“不急!”钱先闲却一招手,仍有新的安排。“在此之前,为表明诚意,还请你们先办一件事,我们才足够放心。”

“既然都做交易了,你又为什么信不过我们?”何庆礼瞪向钱先闲道。

“你们江湖人喜欢讲情义,求真诚,但和官门打交道还提这些,不觉得幼稚吗?”钱先闲的嘴角极其得意。

霍天梧早就忍不下去了,上前径直问道:“那你直说,办什么事?”

“放心,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钱先闲后退几步避开。“这些天东厂那些阉党,也在关中一带招揽武林各派,甚至还扮作我们锦衣卫四处作恶。我要你们去府城,杀几个太监,当作你们渭北盟真诚合作的印证。”

“哼!”霍天梧极其不屑。“不就是要我们彻底与东厂决裂么!”

“你们没得选!”钱先闲边说边后退,眼看已离霍天梧甚远,才再一次扬起嘴角。

“去府城哪里找他们?”姜伯青对已经走远的钱先闲喊道。

“那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去找。总之,杀东厂的必须是你们的人,与我们锦衣卫无关!你们只要当街动手,闹出动静,我们的人会看到的!”钱先闲回到自己的队伍中,重新上马。随后一大波人缓缓离去,那两名黑衣剑士还不忘时时回头,生怕会被偷袭报复。

但渭北盟众人皆在思索,何庆礼似乎有隐情并未说明,众人也极为不解。

“你这么轻易就摆明,必须由我们的人去参会。”姜伯青有些愣神,叉腰立于原地,紧紧看着何庆礼。

“我们都很清楚,整个盟内,三家分堂,根本没有人会用枪!”霍平枯也难以镇定,急切地追问着。

“诸位,等应良回来,一切都会见分晓!”何庆礼仰首闭目,心情格外沉重。

他知道,那些被自己一直掩盖的秘密,终究是藏不住了。

恍惚间,他有些头晕目眩,脑海里又回想起父亲何志允所说的,枪的宿命、人的宿命。

秋日凉意浓,渭北彩云升。

关中堂门口重新宁静下来。

实际上,众人皆以为,何应良若能自己回来,至少也是几日后的事情。

但因为岳清锐的出现,一切变故似乎都显得急不可耐。

在咸阳城外不远处,渡过渭河于北岸登陆后的何应良一行,尚不知将要面临的一切。

“年少时,诸多游侠皆在此以武会友,我虽是少堂主,却从不参与。”

何应良不禁感慨回忆,丁启星竟全然不理他。径直绕到他身前,只顾着眼前河堤岸边的花草,和不远处逐渐喧嚣的内城闹市。

“你认得路吗?跑得比我都快!”何应良索性牵马站定,朝着前去的身影喊道。

“罢了,她从小长在深闺,这一出远门啊,就怎么都拉不住了。随便遇到点新奇玩意儿,都要上前瞧瞧。”岳清锐提着剑,一脸悠然。

“兄长,你说——”何应良见丁启星自顾走远,开始惆怅地问向岳清锐。“我是偷了枪跑出来的,现在马上要回家了,该如何向父亲说我的心意?”

“你为什么不问自己呢?”岳清锐垂首斜视,始终顺着丁启星的身影望去。“从你小时候偷学枪法开始,就应该想到会有偷枪离家的这一天。你想让嫖姚枪再现于江湖,却不打算让家里知情,这不现实。”

“我确实想过这个问题。但自我少年时开始,这个问题便终日困扰着我,至今我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何应良不禁抚摸着挂在马身一侧、裹着厚布的枪。

“既然都过去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一点转机?”岳清锐撇了他一眼道。

“那时候,我连渭阳横刀都学不会——”何应良深吸一口气,略微皱眉望向河边。“人们都说,渭北盟三家分堂,只有我这个少堂主是最‘纨绔无用’的。若论渭阳刀法,凉州武威堂少堂主霍天梧,堪称渭北盟第一大高手!若论智谋见识,秦州天水堂少堂主姜立蝉虽是女流,却极具长者之风。他们两人皆可圈可点,霍天梧更是被看作下一代盟主的最佳人选。可我呢?这些年,只有我籍籍无名,一直活在他们的光芒里。”何应良无奈道。

“你父母莫不是也常以此鞭策你?”岳清锐听他如此惆怅,终于正身倾听起来。

“那倒没有!”何应良总算喘了口气。“父亲并不以此要求我,非要有过人之处。他说只要我与人为善,不结仇家,也足以安稳过一生。母亲怕我自己心里争强,总带我学些诗书音律,索性荒废了武学。”

“既然如此,你何必非要在乎外人的看法?”岳清锐有些不解。

“因为嫖姚枪!”何应良一把拍在厚布上,将那枪杆震出闷声。“我其实告诉过父亲,我从爷爷那儿偷学到了枪法,他却好像不相信我。自爷爷临终前封枪后,父亲甚至再也不允许我碰枪了。从成人开始,我几乎每年都会向他请求一次,却从未得到应允。我真的不理解,爷爷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封枪,宁愿它被关在堂内一天天生锈!父亲又为何不相信,我真的得传了枪法!”

听何应良已完全道出心中执念,岳清锐不再轻易开口。

良久,何应良终于冷静下来。“明明横刀都让我学,为什么偏偏嫖姚枪就不让我用?我要是带着嫖姚枪重新打出威名,谁还会说我是渭北盟最无用的少堂主?”

何应良一把握住枪杆,从马身一侧取下。岳清锐无言以对,暗自垂首,不禁担忧起来。

人往往会在不知不觉间,因为对某些事物的过度追求,而变得可怕,甚至丧失自我。

岳清锐隐约感觉到,何应良正处在这一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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