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坦白(1 / 2)

丁启星的双眸始终落在何应良身后。

灯火下的灵动,和脑海里的惊鸿一同浮现。

但何应良根本静不下心去想这些事情,他内心早已乱作一团。

“今日咱们兄弟重逢,你又认识了我妹妹,说不定以后,你们渭北盟也能和青云山庄结为友邦!”岳清锐手搭在丁启星肩上,对何应良笑道:“改日我们一起去关中堂拜见何叔叔,你可得好好招待我们。”

何应良望向二人,这一刻的心虚达到了极点。他只能苍白地笑着点头,主动又倒起茶来掩盖慌乱。

“重逢?”丁启星疑惑地望着何应良。“你们以前认识?”

“岂止是我们!”岳清锐突然锁目凝神,望向何应良背上的枪。丁启星也随之看向何应良身后,何应良知道,这下是真的躲不过了。

“我想——”岳清锐看着何应良的枪,又抚着自己身前的剑,在灯火下展出锋芒。“这龙城剑,也该有很多年没见过嫖姚枪了!”岳清锐的笑突然收敛了些,流露出锐利直射的目光,盯得何应良愈发心虚。

“嫖姚枪?”丁启星似乎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何应良心头一震,像被人当头一棒,喝了口茶后依旧喘着粗气。

这些天来,他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嫖姚枪”三个字。

枪在人身上背着。

何应良还是决定坦白。

他也知道,总有一天要坦白的。尽管这一天来得还是快了些。

他不可能永远把这些秘密藏在心里,毕竟手里这柄枪经历的江湖风雨,实在太过深厚。自己从小将祖父那一身本领偷学来,就是为了带这柄枪继续着他的宿命。

实际上,枪的宿命,何尝又不是人的宿命呢?

岳清锐从祖父、父亲那里传承着龙城剑,尽管他父亲已殒命,但他依然要带着龙城剑立身。这是岳氏和龙城剑的宿命,根本没有选择。

何应良的祖父甚至亲自封枪,但此刻枪依然背在了何应良身上,离开了关中堂,甚至还要去更广阔的天地延续声名。

这也是何氏与嫖姚枪的宿命,否则何氏一族遍习武学,又怎么会生出个只爱枪的小子?

“兄长居然知道,这柄枪便是‘嫖姚’?”何应良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出城时看你在马上取出枪头,我就觉得眼熟。现在想想,你是何老堂主独孙,手中的枪又不肯轻易示人。我便记起爷爷珍藏的,他与师兄少年时的画像。”岳清锐细细思索,语气充满自信。“那幅画上,爷爷手持龙城剑,他师兄何老堂主,便背着嫖姚枪。”

“兄长应当知道,我们两家祖父,皆师从武威大侠。”何应良终于从一晚上的愣神中清醒,神色开始恢复。

“武威大侠丘登凡——”岳清锐若有所思,对着一头雾水的丁启星道。“虽然他都仙逝几十年了,江湖上还是在传颂他的侠义事迹。尤其是在关陇一带,提起他的名号还是让无数英雄顶礼膜拜。据说他的武学成就,放在全天下也无可匹敌。”

“他一生只收过两名弟子,这对师兄弟,便是我们两家祖父。”何应良缓缓从背上卸下枪,扯开那层厚布。枪头的锋芒终于在灯火下闪烁,岳清锐与丁启星的眼神也随之变得凌厉。

“他一生也只有两样绝世兵器。”岳清锐抓着龙城剑的剑柄,似乎剑与人都在热血沸腾。“我这把龙城剑,随爷爷四方护镖,近些年来名声依旧。倒是嫖姚枪,我记得爷爷曾说,他当年去给师兄何老堂主吊唁的时候,亲眼看着他临终前封枪,而且没有把枪法传给任何人。”

岳清锐说罢,几乎是和丁启星同时望向何应良。

何应良在垂手,还是不敢直言。

岳清锐不解,比起枪的来历,他更想知道,何应良是否真的得传枪法。

如果是,那何应良当为现世嫖姚枪的唯一主人。

丁启星也不解,嘴里念叨着“封枪”二字。她实在想不出,爷爷封了枪,孙子为什么还能把枪背出来。

“这枪,该不会是你偷出来的吧?”丁启星又贴近试探。

这次何应良倒完全面不改色。“我从小就喜欢枪,现在也是。我喜欢的任何东西,只要我见到它,就永远不会改变我的态度。”

何应良直视着丁启星,这是他第一次敢直直地主动与眼前的灵动双眸对视。

丁启星反倒有了一丝心乱,不自觉地捏着手跟前的花,望向兄长。

“我确实不理解爷爷为什么封枪,但我从小就觉得,我是为这柄枪而生的。它也应该在我手里发扬下去,留下更多盛名,而不是被锁在关中堂生锈!”

“所以你真是偷出来的?”岳清锐依然不解,何应良并未坦白自己是否得到了枪法真传。“可你要知道,江湖上依然有很多人记得、认得嫖姚枪,你想带着它取些功名,也得先会用,否则有可能适得其反。”

“我们渭北盟三家分堂,都用统一的‘渭阳横刀’作制式武器。但我从小什么兵器都学不会,爷爷还以为我对武学一窍不通。他就终日把我带在身边,虽然他不传枪法给别人,但却经常自己舞枪健身。我就终日在一旁为他倒茶端水,一直到他去世。”何应良耐心解释道,这次是真的打算全盘托出了。“这段经历整整持续了近十年,一直到我十五岁,爷爷临终前封枪。”

“你连枪法也是偷学的?”岳清锐震惊之余,又饶有兴致,解开了心中之惑。“何老堂主晚年从不在任何人跟前动枪,唯独在与孙儿相处,安享天伦之乐时,毫无保留地尽情展示出来。”岳清锐说着又伸手去摸枪头。“可你也只是终日看着他舞枪,怎么能得真传?”

岳清锐说完,自己先心头一震。

他不禁仔细审视起何应良,眼里带着忌惮。

如果何应良真的只靠看人舞枪,就能学到枪法精髓,那么他的天赋和造诣,也空前绝后。

这一刻,岳清锐开始重新认识何应良。

“别的武学,我不喜欢,也学不会。”何应良抓着枪柄,岳清锐忽然觉得枪身在散露寒意。

恍然间,岳清锐想起自己当年从父亲手里接过龙城剑。自己第一次握着剑柄,也自觉与剑合为一心。

他已经意识到,嫖姚枪也与何应良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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