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真凶(2 / 2)

其余四人却都沉寂下来了,顿时哑口无言。

他们终于也明白赵门越的仰屋窃叹从何而来了。

这普天之下,整个大明朝内,连全国的总兵都不放在眼里的,也就那几个人了。

“莫不是京城一二品大员,或者某位皇亲贵胄?”姜立蝉眼含凶恨,却只敢试探地问道。

“江湖人,终究还是眼界有限啊。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个锦堂老人——”赵门越终于说到了这一步,长舒一口气,像是从中解脱了。“普天之下,不会再有人大过他了。”

“你说什么?”何庆礼这下也没了底气,虽然手还握在刀上,说话却快要失声。

“唉——”赵门越紧闭双目叹着气。“你听清楚,武龙居之主锦堂老人,比这天下任何一人都要尊贵!我说的是任何一人,你们能想到的所有人,明白吗!”

赵门越逐渐扫视着每一个人,却无人敢说话了。

良久,何庆礼才终于压着声音开口了。

“难道是,当今——”

“别说出来!”赵门越立刻一把打断何庆礼。一瞬间,连赵门越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毕竟岳江喆已经死了快十年了!我今日来告诉你们这些,是真的不忍看你们为了报一个人的仇,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赵门越顿了顿惊慌的语气。“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你们也只能听到这里。再继续下去,我们都活不了!”

所有人又都不敢张口了。

虽然都在拔刀,却在此刻显得极其苍白无力。

丁清沉眼含泪光,像丢了魂儿一样。

“我之所以来告诉你们,而不是直接去中原镖局告诉岳腾朔,也是看他年事已高,怕他知道后悲痛欲绝,一把年纪了还去拼命!”赵门越主动打破沉寂,却依旧无奈叹息。“他只觉得武龙居势力强大,需要你们两家相助才可抗衡。但你们好好想想,若是他知道这锦堂老人的真实身份,还会把你们两家也卷进来吗?”

赵门越冷静分析起来,所有人便都无言以对,赵门越便继续说了下去。“你们再想想,为了给儿子报仇,他会不会瞒着你们两家,自己去找武龙居搏命?真到那时候,中原镖局还保得住吗?龙城剑还传得下去吗?”

“所以,你不止是想劝我们两家别去,还想让我们也阻止中原镖局。”何庆礼失了神,已经绝望起来。

“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做,还是看你们。”赵门越居然走过每个人身前,一个个将他们手里的刀摁了回去。又望向丁清沉,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向门外缓缓望去。

“如果你们不去报仇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好劝劝岳腾朔安享晚年吧。他儿子在天之灵,也一定不希望老父亲为自己报仇拼命。”赵门越背身缓缓往出走,一袭黑衣未变,却不如来时那般迅猛疾行了。“如果你们还是要报仇,那就当我赵某今日从未来过这里。我敬你们江湖儿女侠肝义胆,你们去报仇,我决不插手。”

尽管已走出门外,但赵门越说到这里却突然停步回身。“但区区一个我,又算得了什么呢?在权力面前,谁又不是蝼蚁?”赵门越又冷笑起来,摇着头往外阔步离去了。

“津门英雄事,多出赵郎身!”何庆礼突然朝门外喊去,像是积压已久的怒气都统统宣泄了出来。

“谢赵主事!”何庆礼立刻又叉手屈身,对着已离去的背影行礼。姜立蝉与霍天梧见状,也立刻作礼,一同轻声道着“谢赵主事”。

丁清沉却再也收不住胸中激涌的绝望与酸楚。在赵门越拍了拍他离去后,他彻底丢了魂儿,浑身瘫软,不禁抽泣起来。何庆礼立刻上前抱住他,姜立蝉与霍天梧也一并扶着他坐下。丁清沉不断咽下抽泣,嘴里开始念叨起父亲与爷爷来。

一瞬间,关中堂又寂静下来。从天而降的绝望与入秋的凉意,交织着笼罩在每一处角落。

赵门越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又想起在北方边关的宣府——武龙居的老巢。李宁术陪同锦堂老人于宣府密室内接见自己,并派自己来关中堂时的情景又清晰起来。

“武龙居一向隐秘,这次真的要告诉渭北盟您的身份吗?”赵门越当时跪在地上,对龙座上的锦堂老人问道。

“为了给李主事少些麻烦,必须如此。再说了,天下人也总该对武龙居有些必不可少的敬畏!”那锦堂老人称作“老人”,却是个壮年汉子。他于龙座上正襟,衣着极为华贵。

“能得如此天恩,小臣不胜惶恐!”李宁术听到这话,立刻也跪地对锦堂老人拜谢。

“那如果他们知道后,还是坚持要来寻仇呢?”赵门越却犹豫地追问着。

“你真以为他们敢?”锦堂老人倒满不在乎。

“江湖人,毕竟‘义’字为先——”赵门越还是不放心。

“是嘛?”那锦堂老人听言居然笑了起来。“那朕正好可以见识见识,什么叫‘蚍蜉撼大树’了!”

脑海里浮现着锦堂老人与李宁术的笑,赵门越回神转身,又一次望向关中堂大门上的名匾。那一刻,看着“陕西总兵亲题”一行字,赵门越突然冷笑一声。随即阔步离去,冷笑声又转为无奈悲凉。

顷刻之间,关中堂府邸在闹市中显得极为冷寂。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