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指引（2 / 2）

卡门教授将衬衫的领口微微抻出外衣，整了整领巾。

“但我有必要提醒你，在你入学时签订的协议中明确表明，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会无条件完全服从学院的命令与指示。”

这叫什么协议，明明就是卖身契啊。

他对着卡门教授严肃地说，

“我觉得你们搞错了，我根本没有什么超越常人的能力，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啊。”

“亲爱的格雷特，你是一名天赋惊人的学生，对于奥秘的掌握甚至超过很多教授。唯一的一个缺点就是缺少对知识的渴望和克服困难的勇气。

“我知道任务非常危险，可伟大的先知莫拉蒂普曾经说过，‘能力与责任是一体两面的恩赐。’你有着无数人渴求的丰富经验与过人的悟性，所以必须要好好发挥它。

“我会和斯曼因教授说一声，给你一周的假期。”卡门教授说。

“你对我有一些误解，我真的真的真的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我之前不是，但是我失忆了或者遭受的严重的精神创伤，总是我现在就是一个无用的人！”

沐曜拉住卡门教授胳膊，真诚地说。

“在上个纪元确实有人可以成功地装作精神疾病从而逃脱该有的责任，但现在都是混乱纪元了。”

卡门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左手按在他头上，紧接着，桌子的纸堆上，出现了一片犹如山脉般的起伏幻象。

“这是你的意识模块，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他根本顾不上思索面前魔术一般的幻影是如何产生的，也没细想这起伏的幻象与他是否精神产生障之间的联系，诚恳地说道：

“这也有可能不准确啊。”

“两个星期，不能再多了。”卡门教授随手将金属块放入了他的手里。

金属与他皮肤相接触的一瞬间，忽然开始融化。

他满脸错愕，正要甩手，化作液态的金属瞬间全部被吸收进入了他的身体。

卡门教授见此情景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出了研究室。

沐曜心里一阵惊恐，而惊恐过后，升起一阵沮丧。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进去再尝试一下时，余光掠过通道尽头，发现有人正对他挥手。

那是一个身姿挺拔的男生，漆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后面，穿着黑色晨礼服，同色马甲与白色衬衫，带着奇怪的红色领结，更奇异的是他那一双比领结更加鲜艳的赤红双瞳。

他认识我？

沐曜心中虽然心存疑惑，可是想到以这里犹如地堡般的森严戒备，应该只会有工作人员，于是缓缓地走向那名男生。

男生见他走来，脸上蓦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炽白色壁灯照射下，男生长长的影子随着沐曜的前进，先爬上了他的双腿，紧接着巨大的影子将他完全包裹住。

奇异的男生优雅地屈身鞠了一躬后，引着沐曜进入了一间屋子。

推门而入后，视线豁然开朗，城市在两人脚下疯狂地延伸，如同蚂蚁一般的人群拥挤着来来往往。

地平线的尽头，焦黑色土地与湛蓝色的天空相交处，如血的残阳缓缓西沉。

沐曜心猛地一缩，想要逃离天台，却发现来时的门早已消失，变为一座巨大的石像，惊乍中对上了男生犹如另外的两轮残阳一般血瞳。

他轻笑着说道：

“我是极，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沐曜心中涌出的惊恐和迷惑将若有若无的一丝熟悉感完全淹没，他嘴唇颤抖地回道：

“很高兴见到你。”

极笑地更开心了。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啊？”沐曜惊惧地大喊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啊！”

“指引已经消融了啊。”极轻轻地扶着他的肩膀，赤瞳中倒映着沐曜惊恐的面容，“外神降下第一颗陨星，海洋变为污染体温床，昭示着第四纪元的终结。”

沐曜觉得他的心突然被掏空了，惊恐如退潮般消散后，不知从何涌来的强烈悲伤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伴随着极的诉说，天台的残阳之景陡然一变，皎洁的月色下，山岳般的黑色流星如贯穿天空的裂痕一般，狠狠的砸入海洋，掀起滔天的海啸和飓风。

无数浑身漆黑的巨大畸形生物，缓缓的爬上海岸线，在无数火炮的洗礼之下，毫发无损朝着城市缓缓推进。

肮脏的污染体所过之处，一切生命均被无情的吞噬，只留下脏黑而死寂的大地。

他看到无数或绝望、或愤怒、或悲伤的人们，拼尽全力的抵抗着。

最终毫无例外的化为污染体身上的又一层污垢。

“本应随之灭绝的人类，因为古神——奈提斯拉罗·伊尔格赐予的源性，获得了对抗污染体的能力而得以延续。”

伴随着极舒缓的语调，一群人与污染体们在城市边缘高耸的城墙外激战，他们普遍身材魁梧，拿着闪着耀光的武器与污染者拼死搏斗。

随着人们一波又一波前赴后继的战斗，最终阻止了污染体的前进。

“可是这一切只是开始，而结局早已注定，卑微的人类只能晋升或者灭绝。”

“你到底是谁？”

沐曜双眼涣散地喘着粗气，质问声犹如野兽的嘶吼，脑海中涌入了无数似曾相识的残破影像，伴随着脑海仿若要裂开般的剧痛，碎片般的影像渐渐地拼和成一幅幅血腥而又瑰丽的连续画面。

“守界灵着实是恼人的虫子，恐怕指引只能就此终止。但是别担心，你只需要活下去，我们终会在深蓝之井再次相遇。”

极说着意味不明话，却不给他再问的机会，抓他的手臂轻轻一拽后，又是一推，顿时令沐曜失去了平衡，坠下天台。

天台下早已不是人群，也不是曾经出现的海洋和岸边，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晦暗深渊，他本能地尝试着想要抓住什么，却一无所获。

深渊之底，缓缓浮出一个红色的裂缝，伴随着他的下落，最终他看清了那红色裂缝，竟是一只巨大的血红眼睛。

他的上方，极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冲他挥着手告别，直至他被巨大的眼睛吞噬，笑容才渐渐凝固后褪去，自言自语道：

“你变了很多呢，阿曜。”

男子背后的天空骤然裂开，在犹如可以吞噬一切的漆黑裂缝之中，缓缓地伸出几条布满吸盘的污秽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