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江离（2 / 2）

她身子一僵，看我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一分恐惧，但是又不愿示弱，于是，她就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和我对峙，我知自己的长相算不上良善，之前还吓哭过小孩，这几日风沙里来去，满身尘灰，脸也是黢黑的，想来，这女人也一样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挠了挠头，拽过她的手，用小匕首割断了绳子。绳子落地之后，我才看到，这女人的手腕，已是一片狼藉，不仅破了皮，还又青又紫。一看就是被绑的太久没有松绑的缘故。

我在心里默默念叨：赵老四还真是个狠人，这么娇滴滴的娘们硬是给磋磨成了这般模样。

我默默地同情了一把这女人，继续牵着马往前走。

女人不说话，似乎也不敢动，每次看过去，都是一脸戒备地看着我，一路上我绞尽脑汁想要和她讲话，说尽了平生所知好笑好玩的事，可她的表情依然如故。我觉得失败，忽然怀疑我以为好玩好笑的事在她听来，是不是无聊？想来像我这样的人，除了买个女人，也不会有女人喜欢了。

傍晚时，我找到了常落脚的山洞，我把那女人留在那里，出门找一些干柴。回到山洞时，那个女人不见了。

我叹了口气，中原的女人不都是很胆小的吗？这荒山野岭，五十里开外都没有人住的地儿，跑了说不定会死，不跑我还能护她周全。我第一次觉得，中原的女人，挺蠢的。想到她那双眼睛，亮的像星星一样，我的心里就是一动。这么美的女人，喂了豺狼总归是浪费，还是当我的女人比较好。

顺着来时的路，我一路跟了上去，找那个中原女人的同时，打点野味充饥。

在太阳刚刚落下之前，我手里已经拎了几只沙鼠，也找到了那个中原女人。那女人浑身是伤，脚底都是破了的和没破的水疱，看起来鲜血淋漓，触目惊心。她爬到了一处显眼的岩石上，她看起来如此瘦弱，真不知道是怎么爬上那么高的地方。她手上和衣服上都有细细的血痕和泥土，头发凌乱，眼神惊恐地看着我，她不说话，想要后退却踩到碎石，大约是觉得疼，她皱着眉，雪白的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我轻哼一声，几乎不用看到，我都知道这个女人是如何跌跌撞撞跑到这里的。

我把她拎到地上，捏起她受伤的脚，她的脚底虽然血肉模糊，却也依稀可以看出肤如凝脂。

赵老四教我的，“肤如凝脂”。当初我还不信真有人白嫩到如此地步，如今看来，中原人真的是很会发明词语，贴切，贴切。

那女人大概是疼狠了，轻声呻吟一声，我这才发现，她的嗓音也非常好听。一把弯刀换回来的奴隶，我很满意。

我把沙鼠别在腰间，一把抱住这个女人。

她想要推开我，又似乎怕惹毛我被我杀了。她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惶恐不安，我却只是觉得可爱。

那时的我心中是对这个漂亮女人的着迷，以为遇见就能有我想要的结局。根本想不到，粗鄙如我，居然因为这个我买来的女子，陷入了中州人最残酷的权力漩涡中，几经生死。

三年后，我独自离开顺天的那一天，大雨磅礴，雷鸣不止。我最终把江雪送到了她心上人的怀里，一个人踏上了大漠的归途。我终于懂了江雪为什么会许诺嫁给我，也明白了爱一个人的心，为何会让人面目全非。我给了她想要的圆满，独自揽下风雪，从此此心寂寂，再无回响。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早在进入顺天城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打算好了，不再回头。她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丝的退路。向死而生，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