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傕要来了(1 / 2)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早晨,然而,李傕要来了。

县寺后院,砖墙上的一丛芨芨草,迎风紧张地战栗着。

刘序只是抬头瞥了一眼,身旁手脚麻利的小吏,立刻搭上梯子,一把扯了下来。

小吏握着芨芨草的手,激动地微微颤抖。

刘序环视一圈,拔步就走。刚跨进前院,一只母鸡踱着方步,“咯……咯……”地拖着慢板,低吟浅唱地迎面走来。

它是县长养大的宠儿,一贯都是这样的优雅骄傲。

小吏吞了一口唾沫,有些羡慕母鸡此时的精神状态;撸起袖子的胖厨子斜刺里跨过来,一把抓起它的一只翅膀,风风火火地倒提着走了。

厨子走得很快,甩着额头的汗水,任凭母鸡叫破喉咙地喊着,一双大脚板踩着飘飞的鸡毛。

跟随着厨子,刘序走到后院的角门。老远就看见,十几只拔了毛的白皮猪挂在木架子上,肚皮已经豁开。一头犍牛站在猪血地里,正盯着案上的刀具发呆。

胖厨子是从金城郡专程请来的,2万钱不中,花了10匹绢布,自然带着大地方来的做事风格。

他随手在母鸡头上切了一个小口,刀子咬在嘴上,捋净了鲜血,“噗”一声丢进了热气腾腾的水盆里。

候在水盆边的小婢,把一双早就烫红了的小手,按在母鸡身上。红手和母鸡都在滚水里浸了一会儿,小婢才咬着牙撕扯起了鸡毛。

厨子的脾气很大,他从金城郡带来的奴婢们都悄悄地干着活。事情怎么做,做到什么份上,早就在挨打挨骂中学会了,再也差不了丝毫。

刘序站着看了一会儿,直到那头犍牛的脖颈处,涌出喷泉一样的热血来,抽搐着,目光迅速涣散,他才转身离去。

“这厨子是金城太守府里派出来的,咱们大人真是面子大。”小吏被厨子的气场搞得有些压抑,吐出一口浊气,谄媚地说。

“错了。是李傕的面子大。”刘序冷冷地说。

祖厉县寺的前院,留守的一个小吏已经扫了三遍院子,正在捡拾地上不易察觉的头发、碎屑。几只闯进来的蚂蚁,也被摁死在了手心里。

另有两个小吏,正从树龄三百多年的槐树上悄然溜下来,每人腋下夹着一只喜鹊窝。

走出新描了画彩的长廊,刘序对于县寺中别样的寂静感到不满。

按照当县长的大哥的吩咐,他一大早起来,已经巡城两圈,把县寺的里里外外也检查了三遍。然而,不到李傕到来的最后一刻,弦总是绷得紧紧的。

这种窒息般的气氛,只在羌人围攻祖厉县城时才发生过,那已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刘序也只有十四岁,他怕的不是李傕,而是飞熊军残害生灵的作风。

想到这里,他出了县寺,小吏机智地牵过马来,自己立时就蹲下身子,双肩用力上耸,等着刘序踏步上马。

刘序叹了一口气,推开小吏,说:“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兴这个,咱们都是人。”

小吏觉得刘序真是变了,三天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带着满腹的疑惑,他背好身后的长剑,看着刘序上了马,便跑步紧紧跟着。

祖厉县城并不大,属凉州威武郡管辖。全县只有5万多人,羌人占了4成,汉人也占4成,其余的就是月氏人、鲜卑人、匈奴人,还有少数从丝绸之路上远道而来的西域商队。

刘序骑在马上,马蹄踩踏在新铺了青石板的街道上。三人一队的羌人,正在提着桶子向街道上洒水。临街的砖墙都用黑红漆粉刷一新,连屋瓦都是换了新的。

沿街摆了一长溜的桌案,一眼望不到头,上面密密匝匝地堆放着窖藏的凉州白柰、大红枣、冬果梨、葡萄干,煮熟了的大雁、野鸡、猪肉,还有一大坛一大坛的祖厉葡萄酒。

美食散发出来的香气,馋得新漆门后的大人小孩口水直流。很多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只是穿着破破烂烂的上衣,肋骨一道道凸起来,像羊群一样挤在崭新的大门背后。男人们饥饿的大手有时掠过她们的光尻子,彼此都是无动于衷的。

要不是张济麾下的西凉铁骑,不间断地打马巡城,饥民们总会想法子偷到一点食物的。

刘序刚巡到城门口时,只见一个身披红袍的少年,骑着一匹矫健的黑马,正从护城河桥上奔驰而来。

“序儿!”少年一脸愠怒,老远就叫着刘序的小名。

刘序立住马,观察着少年的神情,疑惑地说:“咋了,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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