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落水(2 / 2)

徐天龙上身一件纯黑的漆皮夹克,拉链拉到一半,里面没有穿毛衣,只套了一件看不出是背心还是修身的T恤,一条略显修身的藏青色牛仔裤,一双深棕色的“天伯兰”大头靴套着牛仔裤的裤脚,显得很精干。

今天天气还是蛮冷的,陈凡自己换掉保安服也是裹了一件棉袄,还里三层外三层的套了秋衣和羊毛衫,就这样还是感觉手脚冰凉,没想到徐天龙的体质倒是挺好,陈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不穿着往常宽松风格的衣服倒是一点也不见得消瘦,手臂和大腿上看上去很是有点肌肉,皮夹克一搭还有点倒三角的感觉,不健壮,但是很有力量感,透过领口陈凡还瞥到一道看上去刚结痂不久的伤疤,还泛着点红色。

见到陈凡惊诧的目光徐天龙不好意思得解释:“这衣服有点买小了,再穿毛衣套不进去了,反正就是出门买点东西,熬一下算了。”说着他佯做怕冷的样子缩了缩脖子,把拉链拉到领口。

“奥,徐哥身材蛮好的哈!”陈凡捏了捏徐天龙的胳膊,硬的和块铁一样。

“嗨,平时也没什么事,就在家里做做俯卧撑仰卧起坐。”徐天龙也不在意,“怎么了,这么晚还出去啊?”

“对啊,出去买...逛一下,就闲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消消食。”陈凡本来想说去买口罩,想到徐天龙没准也看到了新闻,怕他不好意思,就推说闲逛。

徐天龙点了点头和陈凡告别,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不远处小区的停车位上车灯一闪,是一辆深红色的“jeeep牧马人”,陈凡不太懂车,但对这个牌子也还是略有耳闻,和家住的这个老破小不一样,工作的单位是个比较高档的小区,进进出出的都是豪车,几个同事平时闲来无事就会谈那些豪车的牌子和价格,陈凡有一次见过一辆白色的牧马人开进去,身边同事满是羡慕得和他科普,什么3.8LV6发动机,什么4档全自动变速箱,什么扭矩,什么牛米,陈凡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倒是清楚的听到那车的价格。“落地得要50多个了!”同事惊叹。

陈凡也有点惊叹,小区里车子不多,仅有的几台也是“血铁龙”“桑塔娜”之类的,和豪车搭不上边,徐天龙的这台车子足有邻居老王家那台“桑塔娜2000的两台那么大了,停在小区的车位上格外的鹤立鸡群。

徐天龙正要上车,看陈凡要往桥那边走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好像我们这边要下暴雨哦,你没带伞吧。“

“我听新闻里说是明天,没事,今天应该下不起来。”陈凡无所谓的摆摆手。

“哦...明天。”徐天龙若有所思,“那好,那你小心,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牧马人呼啸着闯入车道,陈凡耸耸肩,往药房方向走去。

临小区最近的一家药房在江北那边,小区在江南,实际距离隔得并不多远,只是要经过一座通济桥。

陈凡贴着桥边的人行道慢吞吞得散步,江边的寒风像被敲得稀碎的玻璃碴子往脸上扎来,冷的生疼,但是却有股透人心脾的清澈。陈凡拿手轻轻摸着桥沿,金属的柱子冰的像刚从冷库里敲下来的冰块,等到手有点微微发胀发红,陈凡再把手揣在兜里,紧紧地贴着肚子,格外的暖和。

桥上来来往往的车很多,这条也能算是交通要道了,江南是老城区,人口密集,而大多数的娱乐场所都开在江北,说起来也还是婺城人民口袋里有钱,早上上班还不够,到了晚上还要开车出去过夜生活。江南的小区里都是早早就熄灯睡觉的老人,而江北到了晚上正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桥头和桥尾,短短五六百米的距离,就像链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江上突然一阵寒风袭来,江水被吹的呼啦作响,漆黑的夜色里一道刺眼的闪光亮起,随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随后突然开始下起暴雨,陈凡已经快过桥了,桥那头最近的“辛华书店”还剩大约三百多米的距离,要是往回跑的话五百多米的桥,找个避雨的屋檐也得再跑个一两百米,犹豫了两秒钟,陈凡把棉袄一裹往前跑去。脑子里痛骂之前新闻播报里那个漂亮的女主持人。

“特么的不是说明天下雨吗,天气预报就不能稍微搞准确一点!害死人了我靠!好特么的冷!”

暴雨像裹在脸上的一块纱布,陈凡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来往车辆朦胧的灯光,耳边车喇叭的鸣响就像交响乐一样哔哩哔哩个不停。陈凡跑的飞快,又怕一个不小心失足跑到公路上去只能尽可能的贴着桥边。

“快了快了快了,妈的早知道不穿棉袄了,雨下来和负重跑一样我靠!“陈凡眯着眼睛,看到“辛华书店”的灯牌了!“妈的天气预报要是不准也就算了,要是病毒是骗人的老子去电视台骂死你!”陈凡愤愤不平,没注意到身后一台像远古巨兽一样呼啸着冲过来的大卡车。

血红色的卡车失速打滑,司机拼尽全力把着方向盘,轮胎在雨地里拉出一道刺耳的刹车线。

陈凡一阵耳鸣,很想把耳朵塞住。然后下一刻天翻地覆,他飞起来了,棉袄上积攒的水花一下子炸开,身体像一颗被丢出去的鸡蛋。失重的感觉混杂着刺骨的冰冷,脊背像是被谁拿着冲击钻一寸寸敲裂磨成碎末了。痛感倒是一下子就被冲散了,只是感觉五脏六腑都散黄了,肺都要被撞出胸腔了,一股气死死得压着喉咙,呼吸困难。

失去意识之前,陈凡脑子里涌出来的全都是那句“雨天路滑小心行车!雨天路滑小心行车!”

“我靠...真特么的衰啊...面试还没考呢...”陈凡悲伤得想着,“都说回去了线上聊,搞这么半天也不给我发消息,说话不算话!哎,早知道不看新闻联播了...”

下一刻,整个人都被黑暗包围。

卡车堪堪贴着桥边刹住。司机满头大汗,他刚才清楚得感觉到车头撞到了一个人,砰的响声比雷声还要让他惊骇。万事休矣!他忙打开车门下车,面前却是不见人影。他贴着桥头仔细查看江水,暴雨把江面搅得一团糟,看不出一点痕迹。他回头一看,车头干干净净的,不知道是被大雨冲去了还是什么的,看不见一丝血色,只有车标的位置像是被大铁锤砸过一样整个凹陷进去了。

就在这时候,雨却是慢慢停了。司机茫然得看着江水,手脚发软瘫倒在地。

逐渐有来往的好心车辆停了下来,车越停越多,不知道是谁报了警,嘹亮的警笛声在夜空里响起,噪杂的民众站在车边桥边,像在为一场歌剧做的盛大开场。

另一边,绝大部分的居民都睡了,小区里漆黑一片。陈凡的那间屋子里,屏幕那头发过来一条新消息,正充着电的手机叮咚一声亮起,像在平静的水面砸下一颗小小的石头,等了一会见陈凡没有回应,又反复得叮咚叮咚发了几条,小小的房间里被手机屏幕照的一闪一闪的,许久才暗了下去,恢复成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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