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花(2 / 2)

“抄了。”白杨有些不高兴,他以为是学校里的老师找他们有些事,没想到外来的人把他们聚集起来。

“走开,滚。”白杨看着班上的同学,他提着书包,自己离开教室。

第二天,令狐敏他们和院里的几个学生把那两老师堵住了,围起来。和学校的老师联系,给警察打了电话。说他们传销,把他们都抓走了。

物理课上到一半,高图南就出去。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宿色拿了足球。白杨还不知道,被高图南拉出教室,说是一起踢球。教学大楼的门口停着自行车,高图南把自行车推到操场大树下竹林里,稍微藏了起来,提起足球和球衣。他两走向了眼前很近的球场,白杨对高图南说:

“我的球衣球鞋,你都帮我带过来了。”

“对呀”高图南,答道(方路远)

“你和白瑶早就认识吗?”白杨问

“对呀,我们高中的时候叫她女孔子。”高图南答道

“谁取的,怎么这么叫?”白杨问

“不记得了,就是学习很厉害,和孔子一样。”高图南答道

“噢!原来是个自动化学习机器人。”白杨附和道。

“嗯,就那么个意思,应该是全自动化。”高图南说。

白杨看着高图南,你笑一笑,我笑一笑。走进了足球场,在足球场忘记了物理老师,忘记了白瑶。

在大学里,同学偶尔会聚个餐,喝个酒。白杨属于那种,没喝就醉的类型。白杨一喝醉,令狐敏悄悄掏出白杨的手机,拿着白杨的手机,顺着给通讯录里的女生打电话,挨个打。令狐敏假装自己是白杨,学着白杨的口吻,和女孩子说,“我是白杨,喝醉了给你打个电话”。如果哪个稍微思考的女生辨别出来。令狐敏就说,“白杨醉了,白杨让我帮他给你打个电话。”反正看似尴尬的时候,令狐敏都能收场,一个接着下一个的打。牛胖胖、钱一围发现了,也没有阻止。

打着打着,有个女生说,让白杨说句话,女孩杨云荷告诉白杨李时惜老师病了,她刚刚得到的消息,好像是癌症。明天他去医院看看老师,把具体情况告诉白杨。

白杨从北方回来,北方的天灰蒙蒙,阴沉沉的压抑下来,在火车上躺了十多小时的白杨,急切的心情没有平复,人有些烦躁,他从卧铺上起来,顺着火车前行的方向,找了个靠窗的座椅坐下来。望出窗外,火车两旁的高山陡峭险峻,高不见顶。

火车穿越峡谷,平原、路上更多的是隧道。白杨心想,“看到病床上的老师,我该怎么安慰她?”。火车依然前行,又过了一夜。白杨想睡个懒觉,可能中途上下车的人太多,打扰到他。坐了三十多小时的他,肚子有些饿,可他没有一点胃口。白杨拿出洗漱用品,还洗了个头,把自己洗得清醒。

白杨接了一杯热水,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在黎明中等待天明的到来,天渐渐亮了,路两旁的绿树、鲜草映入眼前。远处的山温柔,延缓。路两旁火车没行驶多远,就有小湖。天亮了,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穿透了所有空气,清新明亮。阳光打在远处温柔的高山上,路边偶尔有小野花,在阳光下,冬天的微风里摇曳。白杨的心亮了起来,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景象。原来冬天里的生命,冬天里的阳光是如此美好。

白杨回来了,路上满是樱花,回到熟悉的小城。白杨以为他应该在医院里或家里见到躺在病床上的老师。他忘了老师的家门,只记得城北胡同那块。

小城的天然温泉水流热气腾腾,冬天骑自行车接热水的人流一波又一波。他从周边居民那里打听到李时惜老师的家。白杨走进老师家门的那一刻,他惊住了,老师出门迎接了他。虽然能从老师的眼睛里看出她身体很虚弱,头带毛茸茸的棉帽,露出一个笑脸。

老师做完手术,在家养病。李时惜老师每次只吃一个调料勺的一勺子饭,一天要吃二十多次。她的胃被切除了四分之三,李老师已经化疗好几次了,而且很成功。

白杨不想在面对这样的情形,他不敢去想象。他在老师家里住了一晚,回到老家。他只是默默的为老师祈祷,他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

李时惜老师刚刚三十出头,一年半以前,在后山的松坡,她送走了林荫。今天她带病在家,她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

面对眼前的自己,她无能为力,在深夜里,她没有入睡。她提起笔写下这样一篇文章,名为《融入泥土》:

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高原小镇除了透明的天空,纯净的山脉,还有那亘古的宁静。这是一片淳朴的土地,鸟落山的沉稳提携着坝子,辞别湖的灵秀滋养着世世代代的白家儿女。十年前的今天我回来,带着年轻人的稚气;而此刻,我依旧心怀梦想在探寻明天的希望,我是否真的过于愚钝?年少的意气不再,但我更平静的解读着脚下的土地,追寻着土地的理哲书写自己如泥的人生。

十年的生活保持着两点一线的姿态,我知道,这姿态大概要延续到生命的尽头,在钟情于热闹的人士看来,未免有些枯燥和单调,而在我,这恰是生活的乐趣,何为快乐?或许就是与自己想要的生活并肩吧。每天,往返于学校与家之间,我是叫醒黎明的鸟,也是陪伴星星入眠的灯,我不觉孤独,因着天空的环抱、远山的呼唤、田野的歌声。一路行走,欣赏田野的春夏,呼吸泥土的秋冬,倾听大地的心跳,仰望宇宙的浩渺,自然之书,常读常新。而泥土,正是自然之母。融入泥土,就能学习自然的智慧。

日子如果就这样下去,也许我还能炮制出几首田园的牧歌。但日子毕竟是日子,有时会像一只马蜂,蛰得你生疼。当80后90后的问题不断袭来,当我坠入怀疑的谷底,我遭遇了从未有过的绝望。我徘徊在田野苦苦思索,不远处,农人忍受烈日在稻浪里跋涉,他珍视脚下的每一株禾苗,把如山脊般刚毅的背刻在大地上,把如大树般坚定的脚种在泥土里,而泥土,滋养着稻也滋养着草,稻也幽香草也葱绿,天空,鸟儿自在的飞过。远山,梅林飘香,又是青梅煮酒的时节。

土地没有改变,变了的是人心。成人世界侵蚀了我们的青春花园。在麻将的摇滚里如何让孩子静心?在享受的汪洋中如何让孩子泅渡?在私欲的沼泽上如何让孩子穿越?在金钱的魅惑下如何让孩子看清天空的颜色?错都是他们的吗?

我们要把大地还给孩子,把河流还给孩子,把明天还给孩子,把责任还给孩子。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们仰望那些参天的大树,也不能忽略蓬勃的小草,我们怎能充当割草机,让青春花园黯然失色?我们怎能让所有的花草只有一种姿态、一个目标?

我不愿是一个拿着割草机在温室里割草的园丁,我不愿精心去雕饰几盆病梅,我愿是那烈日下劳作的农夫,把自己、禾苗和野草融成的画卷镶嵌在大地的画框里,我愿是那山间育梅的果农,谁说梅花只能丛中笑,她还有累累硕果回赠大地,不只迎霜傲雪,更有激情盛夏的清凉。满树皆果就没有一颗错结的。

街市拥挤,人心微凉,脆弱是柔软的一种,人需要的不只是一件华丽的外衣,更需要心与心的温暖,80后90后更多的遭遇了心的寒流,喧嚣不能平衡他们的体温,我们又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呢?别拒绝他们伸出的手,它需要温热;别避开他们另类的眼神,它深处溢满孤独;别讥讽他们的足迹,谁身后没有几个歪斜的脚印?

这样想的时候,我有些释怀了。我不再用异样的眼光逼视他们,而是多了些理解;我不再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时不时也和他们畅怀一笑;我不再高高在上,融入他们,更新自己。在我自己,我更明白了泥土的意义:朴实,厚重,博大,丰富,温暖。这该是我追求的品质吧?这就是我追求的泥土精神。教育,传道为先,希望他们像海燕,我怎能是檐下的家燕?我们不单是红烛,更当是他们足下的土地。

将爱融入大地,融入泥土,成全春萌秋实,丰富山川河流!

白杨和白瑶已经认识一年多了,可没有人知道白杨是少数族人。那是白瑶学院的一个舞会,白杨被邀请去参加华尔兹表演。为了准备这个舞会,白杨和令狐敏每天晚上都去练习舞蹈。白瑶的女同学陶芳芳问白杨,“你为什么姓白,和白瑶是一家不。”旁边令狐敏告诉陶芳芳,”白杨是少数族。”在场的舞者都惊呆了,大伙尖叫起来,白杨突然感觉全身发麻,感觉自己的秘密被揭穿了。

十点钟练习结束了,白杨先走出了体育馆,白瑶知道白杨有些不高兴。她快步跟上白杨,没有说话,静静的盯着白杨往前走。看到白杨脸上的怨气消失了一些。白瑶跟白杨说:“你是少数族过来的,大都多才多艺,你们那里有没有民谣或者民调,你会不会?

“有是有,就是我小时候,我爸不准我学,我一学他就打我。”白杨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你爸真坏。”

“虽然我没有学会,但我会翻译一些,你需不需要感受一下。”

“好啊。”

“小心肝,你走到哪,我就追到哪。。。”

“这样呀,怪不得你爸不让你学。”白瑶红着脸对白杨说。

白杨告诉白瑶,“我爸觉得学我们古老的民调,不务正业,没有个正经人样。”

“民调学得好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反正都是这么传的,也没有人证实。”白杨告诉白瑶,“到咱们这一代会唱民调的人几乎没有,我听过唯一的一次民谣是一年级的时候。”

那天晚上不少人都打开嗓子,唱了几曲。有一个隔壁镇来的,唱的特别开,村里的两个姐姐也唱的好。他们算上是对歌唱得情投意合,要是在古一点,那估计都可以一曲定终生了。

他们约好去参加最大的歌会和赶歌会街。他们如期一起去了歌会,那是两个少女多么美好向往的记忆,她们没有想到事与愿违。村里的人等了好久,她们都没有回来。去打听赶歌会的人,在街上看到她们还在一起的。

白杨走到奶奶跟前:“奶奶,村里人说春花姐嫁人了,在歌会上看中了意中人,可能是前两天妈妈不让我看他们对歌的那个男的”。

“那你春花姐好福气,那个男的一表人才。”

“奶奶,我听了几句他们的对歌,妈妈在那里打了我,我没有听完,可我感觉那个男人的歌对的不对。”

“哪里不对?”

“我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反正你整天骂小叔叔,我感觉小叔叔比他好很多。”

“嗯嗯,你这么想也可以,不过你要记住,你叔叔我天天骂他,但他有很多优点,他走到哪里都有朋友。你爸爸也有优点,也有缺点。不要学习你父辈的缺点。”

“嗯嗯,那奶奶我出去完了。”

白杨又往外跑,他感觉家里有鬼似的,鬼缠上他的身体,一古脑的往外跑。还没有跑到村顶,就听到有人在哭。他好奇的靠近去,发现村花姐的妈妈赵凉在不停的瞧着土墙,重重的一拳一拳打着土墙。号号大哭,嘴巴张得大大的,口水和眼泪一股股的往外流。

白杨默默的看着,他没有明白什么。他脑海里,他跑回家里。看到奶奶,对奶奶奶奶徐晓霞说:

“奶奶,春花姐和银花姐被人卖了,被那两个坏人卖了。”

奶奶急促的表情,走出去,一瘸一拐的往村顶走去。白杨跟在奶奶的后面。

“畜牲女呀,你竟然丢下我们不顾。”春花妈妈的声音,像母牛寻犊子一样号叫,大而沙哑,寒入人心,让人发颤。

春花姐的妈妈不停的敲打着土墙,红土不停的一块一块落下,墙都打出个窟窿,她也没有停下来。白杨看着奶奶过去安慰村花的妈妈,没有多久,奶奶也跟着一起落泪。奶奶握住赵凉婶婶的手,,白杨看着村里的人都围在一起,渐渐的已经到了黑夜,无动于衷的看着不期而遇的分离,不明白怎么会给大人这么多的悲伤。

后来两个姐姐确实被那位大叔卖了,应该是拐卖到北方,但具体在哪里就不知道了。她们的家人、村里的人急的,临时凑齐了三拨人马,分三个方向,都离开村子,出去找人。白杨的父亲白林和叔叔们,能去的人都去了。他们没有去远,只是去了附近的县份,和县里、市里。没有找远。找了好久好久,村里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还是没有两个姐姐的音信。

村里的人去当地的派出所报了案,警察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帮忙。后来听说警察在大江边的夜总会里抓到那个拐卖妇女的贩子,贩子把拐卖的钱大部分都给了警察,他们没有抓贩子。

后来在寻找的绝望中,两个姐姐就这么消失了,不知道是死是活。一直没有音信,时间就这样过了十年,她们从山北省寄回来书信,说两个人都已经和各自的买主成家,日子过的挺好。书信里偶尔会夹着一两张她们的照片。照片里只有她们自己,没有她们的家人。咱们读高三的时候,他们回村里看望父母,现在两个人都有子女,日子过得安安乐乐。

白杨的族人崇尚白色,信仰白色,他们纯洁、善良。祖先在建村选择居住地时。他们有个特点:有颗大树;有个本主庙;有个戏台。

大树大都是多人合抱,有核桃、柏树、杉树、榕树,对大树品种好像没有具体要求。本主庙也是个寺庙,他们相信会保护平民福祉,上戏台唱戏的人能屈灾避货,祈求平安。而白杨的小学就是在这样一个寺庙里上的,那里没有教室,学校借用寺庙的房间当教室。

在学校的操场上有一颗大柏树,估计已有千年,在白杨村子到学校的路上有一小块空地,空地旁有一颗夫妻树。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巨型的“大爱心”形状,长在大地上。当你走近时,发现其实是两颗大树,他们的树枝已经交叉在一起,无法分开。

在红壤的故乡,这片红土地上。如果你一眼望去,只有绿色和红色,红绿分明。这里的土壤血一样的颜色,到处都是树,一年到头都是绿色。这些土壤开始的时候非常贫瘠,经过人工施肥,多年种植,改良以后。保水保肥的能力特别好,种出来的粮食特别好,就是山特别多,只有一小块一小块,没有连片连片的田地。加上这里得天独厚的气候,在这红壤上,冬天都能天然的种出蔬菜。

在夜晚,静寂的月色上,白杨喜欢走夜路,习惯了走这段夜路。路过小河时,喜欢听水流的声音。这里的水清澈见底,直接拿手捧一手就可以喝。白杨和白桦经常在这样的月光星光下走夜路。他们偶尔会看到一些没有见过也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在半空中漂浮的蓝色,有一团光一样的东西,慢慢变大。看着很美丽,有些奇怪。

白杨和白瑶在宽大的校园里没有绕多少路,白瑶感觉时间安静且漫长。她听着白杨不知真假的民调,无法辩解的故事回到宿舍。

白杨的体育课原本是要学足球,结果选了个舞蹈课。在晚会上,白杨借了套衣服,是宿管阿姨的老公结婚时的衣服。他和令狐敏去参加他们的舞会。帮白瑶跳一只舞,他有些紧张,毕竟他不擅长舞蹈,他很乐意帮忙,已经是冬天了。当白杨走近来的时候,白瑶瞪着眼睛,走向白杨。白瑶伸手就拉住领带,白杨拉得透不过气来。他的领带是从方路远的军礼服上拆下来,借的。白瑶愣住白杨的脖子一会。白瑶用手抓了白杨的头发,毛茸茸的。又蓬松,又温暖。

白杨在校园里,总有事情发生,夏天,当经过食堂门口,有女生路过他们面前时,不小心把太阳伞和书本都下落了。旁边的牛胖胖看着白杨,说道:“你看你,穿那么艳的衣服,把人家女生走路都分心了。”

“别开玩笑,她的高跟鞋不稳。”

在冬天的时候,后面跟来几个女生,总有女生把别的女生往白杨身上推。有一天,被推的女生推的厉害,直接撞在白杨身上。白杨回头看了一眼,白杨特别紧张,在加上视力不好,还不爱戴眼镜,连人家女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起的有点早,独自一人来到了教室。

白杨在公开场合总有些怯场,他不敢在很多人面前讲话,大声发表自己的观点。终于有一天讨论课上,令狐敏作为主持。讨论课是两节课连着一起上,课堂上,发言的同学特别积极。还有十分钟课堂就要结束,令狐敏告诉大家,现在还剩一点时间。让我们听听白杨关于问题的看法,白杨告诉大家。他有些紧张,说:

“我推断10年内不会战争,既不会统一也不可能分裂,会持续这种状态。”

第一句脱口而出,那是需要鼓足勇气,他的整个后背开始冒汗。虽然只是假设性的推断和讨论,白杨的论据有理有据。他的观点简洁鲜明,赢得了同学的好评,掌声一阵一阵,白杨的身上冒出了热汗一阵一阵。在讨论中,同学独立思考,自由发言,提出质疑,相互辩论。辩论时包容各个观点。在这个学习课中,白杨发现自己开始勇敢起来,慢慢有信心。

后来,在专业英语课上,他讲了一次课,老师给了点评,告诉白杨你这样的人是挺适合当老师的。

大二了,国庆刚刚过去没有多久,那是一个通用飞机的首次国际大会,缓缓的大巴从北边出发行驶向南部的大山。他们统一着装,一共七辆大巴,前有两辆警车开道,后有三辆警车护送。身为学校的一人,每当这样的车队经过的时候,内心都会自豪。是这所学校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

白杨就在这样一张大巴里,学生的队长。他们是志愿者,其实只是个保安。老师介绍了一下,白杨站起身来,让同学认识了一下。他站起来,和大家打了声招呼,说了名字,学院。给大伙点头鞠了个躬,在同学的笑声中,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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