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偶遇（2 / 2）

离开苏飞泉一行人后，没行多少路程，李听风却又是被人拦下，来人自称是蝮蛇的亲随，名为邓三，听他一番吹嘘，李听风将蝮蛇这个名字与天引楼那个目光阴毒的男人的脸对应起来，再看那邓三长得獐头鼠目，猥琐至极，与蝮蛇却也是蛇鼠一窝，算得上般配。

他向李听风打听苏飞泉等人的去向，李听风见他自报家门，不想惹上麻烦，又急着尽快回去天引楼交差，懒得搭理他，便客气地向着来路指了指。

邓三得了信，却不肯放他走，不依不饶地撕扯起来，非要领他去蝮蛇面前，当面说个清楚，李听风心里奇怪，这邓三一人在此，应当是先赶来为蝮蛇探路，追寻烧伤脸女人的踪迹，怎么又和自己纠缠不清。

他见邓三嘴上咋呼，目光却是大有深意的在那些野兽残尸上不断流连，顿时了然，心中冷笑的同时，却也在苦叹，这几具残尸的价值，说高不高，但也的确有点油水，若是他有一个储存的用具，何至于处处受到觊觎呢，奈何他真的是一穷二白。

这冰熊和滚地犬的残尸倒是无妨，可他还贴身装着几样珍稀灵草，价值可就大了，又怎能轻易给了他人呢？即便真将这灵草给了他们，那蝮蛇看着又并非是良善之人，难道就不会疑心灵草从何处而来吗？若到那种境况，李听风难道还要将他们带去冰熊洞窟，将整个天然园地交给他们？到那种时候，蝮蛇会是何种态度就很值得思量了，更何况，他还背着一把不知来路的古剑，这却是决然不能拿来交易的。

李听风虽是初入人间，但他天性善疑，往往面上洒脱，心思却谨慎，这邓三欺他年轻，无赖撒泼，又岂能唬得住他，因而他只冷着脸，快步往前走。

邓三见言谈不成，便生歹意，竟是拔刀往李听风后心处刺来。

他不过也是炼气初期的修为，名义上虽是蝮蛇的亲信，身上却并没有什么护身灵宝，此时发难，李听风忍耐不住，杀心一起，便将他一剑砍做两段，人也一时呆了。

杀人毕竟是和杀灵兽不同，饶是李听风的心性，也在原地稍稍愣神。

这是他下山后杀的第一个人，他原以为这个时刻会来得更晚，更庄重些，杀的人也该是声名显赫的大盗恶鬼，然而此刻却是如此荒谬，一个跑腿的喽啰倒成了他剑下的第一个亡灵。

面对着血泊中的死尸，他的双腿有点打颤，呼吸也喘不均匀，但这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情。

他看着邓三的目光由惊恐与震怒转为晦暗，脸色灰白，气息全无，突然轻声笑了笑。

我不杀人，人便杀我。

李听风在邓三的身上上下翻了又翻，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免又长叹一声，“果真清贫哪。”

在仙游山上，雪千琼曾说过，修仙成道是人世间最苦的事情，不同境界苦痛不一，对于炼气期的底层修士来说，最苦的便是清贫，

凡人尚且能有温饱，有草屋农田，可这些修士，根本就是一穷二白，他们实力薄弱，却又需要大量资源提升境界，虽然偶有幸运者能得天地机缘，然而大多数的修士往往都是殚精竭虑，苦心经营，脸面上却还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放眼天下的底层修士，尽是穷苦懊恨之人，比之凡人尚有不及。

这份窘迫直到筑基之后，方能稍有缓解，可筑基这一层小小的关隘，整个天下，能越过者也不过十之二三，何其难也。

李听风原本对此有些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其中却大有深意。

世人烦恼三千，怨仇种种，本就不易，不想着平安苟活，却又为何要执着于修仙成道呢？

为长生？为报仇？或是单纯兴趣使然，随波逐流。

李听风想不出答案，雪千琼也做不出解释。

她只是幽幽一叹：“大约是天下人，活得都不自由吧。”

李听风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由，至少这天下对他来说，此刻正是崭新的开始。

他还没有想好自己为了什么而修行，只是雪千琼让他做，他便自然而然地应下。

不过，邓三的尸体至少让他了悟了一件事，他的确离开了雪千琼的庇护，走到人间中来了。

邓三是他杀的第一个人，却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片肃杀中，李听风悄然离去，他轻轻挥剑，剑上的鲜血在泥土地上洒下一道红痕，勾出一抹妖异的笑。

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背上的黑色剑匣暗光一闪，那躺在地上的死尸便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像是被吸干了所有的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