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萍之末(1 / 2)

燕山城是大炎国的都城所在,向来有南富东贵,西穷北乱的说法。

本朝金吾不禁,只要愿意,冶游消遣可至通宵达旦,全城酒肆瓦子青楼货栈不知凡几,散落各处,并没有集聚一地,但是最大的商行、钱庄和水路港口都在城南,四方豪商为行商方便,多在城南置业安家。

西边紧邻燕山,土地贫瘠,并无出产,穷山恶水,通行不便,乞丐苦力无处生息,便都在此地落脚。

燕山城北,出井陉关隘口不足百里,便是莽莽草原,北边不大友好的游牧民族,时而有小股牧民,时而有大军南下劫掠,大炎国全赖燕山余脉沟壑地形和水路城池坚守,无力外出整肃清理,余波蔓延至城内,各方暗探细作,游侠草莽,均在此地盘踞。不时拼杀,遗尸遍地,每日清晨,城北的百姓开门谋生,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已然可以不当回事,到了午间,日头毒辣,再重的血腥味和阴气,都能晒得无影无迹。

城东自不必说,土地肥沃,接山临河,可进可退,乃是公卿贵胄人家聚集的地方。

宣武大街,宽阔笔直,可八马并辔,道路两边,都是高高的大理石台阶,紧闭的玄色大门,门钉累累难数,门前各种瑞兽相对排布,张牙舞爪,一个赛一个的威武霸气。

门前各有广场,高达百米的朱红色驻马竿,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齐备的兵器架,展示着主家的充沛武德。

朱大宽趴在担架上走过这条大街。

留心观察了许久,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条大街上公侯伯子男都有,不说门庭若市,也该是往来无白丁。

但他所见,这条街上行人众多,穿戴公服的却是极少。

鲜衣怒马、纵马飞车的纨绔子弟却是一波接一波。

朱大宽记得很清楚,他一路上见了至少六个团伙。

不信还可以再数一下。

每一伙纨绔经过,都要给他留点儿东西。

有人扔玉佩砸他,有人丢马鞭,扔了就跑,很是不讲武德。

有两伙人扔的是石头,他们应当是朱家人。

“大宽侄儿,有何感悟?”二叔父朱仁钰在担架边同行,接他回家。

朱大宽早就察觉到,他观察街景,二叔父在默默观察他,即便二叔父形象俊朗,属于潇洒老帅哥,也让他很不舒服,如芒在背。

现在总算开口了。

“叔父,侄儿有疑问,您和父亲为何都选择从文?”朱大宽不答反问。

朱仁钰剑眉一挑,“国朝政令宽松,百业兴旺,丰裕养民,文治天下,不从文如何报效国家?”

朱大宽轻轻摇头,趴在担架上轻声道,“大炎国所行,自是善政,设若天意垂怜,独据一方乐土,自然无碍,然天行有常,损补无定,大炎国亦非遗世独立,总有扰攘侵袭,百姓一路富,一路哭,一路乐,一路死,竞相从文,何人从武?”

“从武?”朱仁钰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大炎国的武将,与文臣家奴无异,不提也罢。

“大宽,你有所见地,叔父很高兴”朱仁钰俯身轻拍朱大宽的肩膀,长辈风采宛然,“你毕竟年幼,于时政并不通晓,还需博学精练,不宜多言”

沉吟片刻,直接安排了朱大宽的工作,“你若有志,可随我于御史台行走,长长见识”

“叔父,我曾问了朱仁鹤,我乃何人,尔等何人”朱大宽对当实习生并没有兴趣,“此刻,我愿将此问,献给叔父”

朱仁钰脸色微沉,微微吸气,反问道,“你作何解?”

“我乃皇家羽翼,武勋之后,辅弼皇家,重开武运,保境安民乃是神圣职权,但有一息尚存,无人可予侵夺……”朱大宽拧着脖子,脸红脖子粗。

朱仁钰捂住了他的嘴巴,四下里看看,并无异常,微微松了口气。

凝视着朱大宽的眼睛,一字一顿,“你,即日起在府中禁足,不得外出”

他没注意到,抬着担架的下人,耳廓耸动了一下。

……

城西,邀月楼。

纸醉金迷的销金窟里,知花解语,平地歌飞。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