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麓城之家(2 / 2)

大娘眼疾手快,连忙搀着蓝纾,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好了好了,你们年轻人就知道逞强,路都走不稳了。上阿姨家吃点再走,我可不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晕在城外。”

蓝纾双脚发软,几乎连推辞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连连点头道谢,由大娘将她扶回了家中。

一进院子,一个粗布衣裳的大伯便迎了出来,他和大娘有着同样黝黑的皮肤,看着憨厚又和蔼。

“哎呀,这是谁家的小丫头?怎么病成这样?”大伯看到蓝纾,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老太婆,这是咋回事?”

大娘骂道:“去去去,就知道说些晦气的。这丫头没病,是给饿的。快给她弄点东西吃。”

大伯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连忙接过大娘的药框,搀着蓝纾来到饭桌前。

蓝纾看到桌上的一盘清炒野菜,一碟酱菜,半只炉焙鸡和半桶米饭,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连连道谢。

大娘拿来了碗筷,大伯笑着说:“小丫头你快多吃点,我刚做好的。”

蓝纾扒拉了一口炉焙鸡,泪水便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这两个月她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坠崖之后在狐狸洞里,她每日只能吃些野果,野蘑菇也不敢吃,偶尔扶渊心情好了会给她抓条鱼。河边又没有盐,天知道她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这,这怎么还哭了呢?”大伯有点无措,“是不是老头子做饭太难吃了?要是嫌不对胃口,咱们下馆子去?”

蓝纾急忙摇头。她咽下满满一口饭。

“太好吃了!真的做的特别好,特别特别好。”蓝纾一抹眼泪,“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的饭了!”

大娘大伯面面相觑。大伯神色颇为担忧:“小丫头,你居然说我做饭好吃?这是,这是多久没吃好的了呀?”

大娘锤了他一拳,使了个眼色。接着慈爱道:“还多的很呢,不着急,慢点吃。”

蓝纾狠狠点了点头,开始大快朵颐。

大娘大伯见她吃的如此狼吞虎咽,干脆把自己的那一份也给了蓝纾。

蓝纾心里在尖叫,她何德何能一路上都遇到这么好的人?这救命之恩,以后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才好!

吃饱喝足之后,蓝纾主动提出帮他们洗碗。

来到后院一看,她却傻眼了。

她自小是蓝府娇生惯养的千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竟从来不知碗要怎么洗。

大娘看出了她的窘迫,接下了蓝纾手中的餐具。

“小丫头,是不是和家里闹矛盾了?”大娘笑着拍了拍她。

蓝纾怔住片刻,但决定点点头。

大娘应该是看自己这一身天青纱裳价值不菲,却又脏兮兮的多处残破,推断出她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千金小姐。

好吧,某种程度上倒也是……

她这身衣服自从落崖就没换过,脏了就一起泡漱河里洗,再让扶渊帮她快速烘干,如今已经洗的很旧了。

唉……

大娘柔声道:“年轻人心高气盛,做些冲动事倒是也正常。出来见见世面,吃吃苦,再回去,未尝不是件好事。”

蓝纾只得微微点头默认。看来大娘已经在心里将她的身世编好了。

“以后你就在这住下吧。我和我老伴儿一直没有孩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也怪闷的。你来可以和我们做做伴,也能帮我们做些日常家务。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就回家去,好不好?”

蓝纾鼻子一酸。再苦的漱河两月她都熬过来了,可此时眼泪不知为何如断线珍珠似的停不下来。

“其实,我只是在此稍作停留,原是准备去沧州的。”

“不碍事儿。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弱,沧州那地方民风又彪悍,去了也危险。不如在麓城好好休养些时日,再动身也不迟。”

“多谢大娘。若日后我可度此难关,定竭力报答。”

蓝纾感激地握住了大娘的手。

大伯将新采的草药放到后院,来到二人身旁:“我和我老伴儿在这麓城已经几十年了。我们对外就说你是个来这投奔我们的远房亲戚,我是许叔,那是你李姨。哦对了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蓝纾心中一动。

是啊,她在昭国行走,得有个新名字才好。

这一路于浮世流离,如风雨飘摇中的一叶扁舟。

“便叫我许少舟吧。”蓝纾轻声道。

抬起头,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漾满了感激。

在许家修整数日,蓝纾从头学习了浣衣、洗碗、洒扫和晾晒草药,终于可以帮衬着许氏夫妇做些家务。

她会刺绣,便给二人的领口上都绣了小小的山茶。许叔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赞这绣工比李姨厉害多了,怕是都城中最好的绣娘也不过如此。

因为蓝沁对研究食谱很是热衷,蓝纾也试着下厨做了些印象中姐姐教的配方。李姨尝了尝,惊叹蓝纾竟如此有天赋,说比老头子做的不知强多少倍。

就这么笑笑闹闹,蓝纾在许家度过了安稳的小半月。

这一日傍晚,蓝纾正和许氏夫妇有说有笑地吃着饭,门外突然传来错杂的脚步声。她听到动静,放下碗筷前去查看。

竟是一群黑衣男人。他们有的肥壮有的精瘦,手里拿着各种短棍长棒,极嚣张地从街两头向着这边走来,不一会儿就乌泱泱围了一片。虽然各有各的丑法,却相当统一地在领口绣着虎头。

猛虎帮!蓝纾猛然想起哥哥曾经给他讲的见闻。

郦州诸城官府势弱,而帮派势强。麓城百姓靠山吃山,以采药制药为生,家家户户起早贪黑,终年劳作。可所得大多数都被猛虎帮敛了去。

她眉头紧锁。不曾想今日会在这里碰见猛虎帮的人。

李姨慌张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少舟,没事儿吧?”

蓝纾抿了抿唇,偏回头扬声道:“没事儿,你们接着吃。”

打头的男人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仰天狂笑起来。

蓝纾心道要糟,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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