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结(1 / 2)

塞甘再也不动了。没有什么变故,也没有转折,这一战就这么结束了,毕竟圣水池也不可能治愈窒息昏迷的人。诺亚拔出了金属胸针,并把昏迷的多米尼克主教拖出了圣水池。

与傀儡相比,塞甘的决心显然太低了,完全没有感受到那种疯子一般的行为方式。如果对手还是傀儡,诺亚确信他会不管血泥直接把两个人一起炸飞。也正因如此,没有必要像对待疯子一样以命搏命,只需要用正常的手段击溃他就好了。

简而言之,纯度,太低了。真人惜命实属正常,但诺亚仍感觉有什么不对,变化实在太大了。

但已没有心思和时间去想。将主教拖出来后,诺亚简单检查了一下,万幸的是并没有遭到盐化,只是些皮肉伤,在圣水池的恢复下已经基本痊愈,只是仍处于昏迷中。确认完状况的诺亚对着主教的下身来了一脚,后者顿时痛的惊醒了起来,捂住下体坐在池边弯腰低吟。

“唔噢噢噢哦哦诺亚,叫醒洒家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暴力的方式——”

“快,快去礼拜堂救救父亲...”

诺亚的声音越发低沉。一个早上,这个十四岁的孩子经历了太多,太多。从熟悉的环境中离开,未知的魔法,数十人的死去,触手可及的自己和家人的死亡,还有亲手结束的生命。每一件都不是同龄人能够承受的经历,每一件都可能成为延续一生的阴影。诺亚放下了一些责任,但又背负起了更多,更多。她实在太苦了。

然后,她跪在了池边开始呕吐,不停地呕吐,先是酸水,到后来吐出的是绿色的胆汁,直到连胆汁都没能吐出来,只能不停地干呕。跪在池边的诺亚感觉自己把身体里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身体里的体液,昨夜孤儿院的稀粥,费迪南院长的喝骂,米歇尔先生的慈祥,孩子们的友情,男爵的教导,还有原先天真的自己。

如果能第一时间洞察塞甘的身份,礼拜堂是否不会被炸掉?

如果能早一点发现塞甘魔法的真相,那数十个无辜者是否就不会死?

如果能想到更好的方法来处理掉火把,男爵是否就不会重伤?

…果然,自己跟六年前比,还是毫无成长吗。

这股自责取而代之,填满了诺亚空虚的身体,狠狠地压垮了她的心灵。多米尼克主教无言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背部,随即捂着裤裆跑向礼拜堂。开导诺亚不是他的责任,他要做的是把负责这件事的人从地狱里捞出来,完好无损地带到诺亚面前。

主教一路小跑跑到礼拜堂后,看见了烧伤的男爵强撑着坐了起来,背靠着礼拜堂的大门。被爆炸的碎片割出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看来是自己用了一些治愈魔法。

“那家伙...本体...已经被打倒了?”

多米尼克快步走到男爵身旁,把手搭在他身上,触感一片冰凉。他立刻准备咏唱,却被男爵打断。

“快,打倒了没有...告诉我!”

“结束了,被诺亚打倒了。”

这一瞬间,主教明显看到了男爵眼睛里的怒火。

“多米尼克...你,你怎么能让诺亚动手...她还是个孩子!她不应该...”

“这种事情等哥哥好起来自己去找诺亚说!那个孩子在等的不是洒家,而是弗朗索瓦男爵你!”

多米尼克主教罕见地没用哥哥称呼男爵,并不等男爵还嘴,直接撕下了他烂成布条的礼服,然后开始咏唱。

“他赦免你的一切罪孽,医治你的一切疾病。

他发命医治他们,救他们脱离死亡。

他医好伤心的人,裹好他们的伤处。”

《圣经》中最著名的奇迹之一便是医治麻风等顽疾,可却少有治疗烧伤的传说。但主教咏唱的这三句分别出自于诗篇和箴言的不同章节,这种混合咏唱能够将疾病的种类本身也模糊化,进而用本来治疗顽疾的传说来治疗烧伤。

男爵侧着头接受着治疗,问道:

“你不是很喜欢东方的符水那一套吗,怎么不用了。”

“那些需要现实的载体。而且哥哥也不喜欢。”

男爵“呵”地笑了一声。

“你小子,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对小队里的每个人都了解,而且善解人意。”

然后,话锋一转。

“这样的你,看到那些战友们至今仍留着巫师的骂名,不心痛吗?”

多米尼克主教沉默了。片刻后,他说道。

“想要正名很难,这牵扯到阿维尼翁教廷,罗马教廷,和法国王室之间的平衡。阿维尼翁大清洗更多的是一种政治信号,代表着法国王室的暂时退让,这也说明直到国王陛下认为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反击为止,不会再主动挑衅。在这时想要正名,只会让罗马教廷有理由继续逼迫,所以国王陛下绝不会同意。”

男爵也沉默了。随即,他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我何尝不知道啊。只是,魔法师的直觉大都异于常人。我感觉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只希望能在死前完成这件事。”

“这样啊...”主教看着男爵那平日隐藏在礼服下带着色斑的衰老皮肤,手微微地颤抖。

魔法的效力结束了,男爵的烧伤得到了一定的缓解,同时伤口也被清理干净了。他在多米尼克的搀扶下向诺亚走去。

当他们走到水池后,诺亚已经呕吐到虚脱,无力地靠在池边,脸色苍白,四肢也无力地低垂着。然而最糟糕的是她的眼神。

那是完全没有光彩的眼神。男爵从那眼神里读出了后悔,自责,和无止境的疲惫,一些本不应出现在十二岁孩童眼神里的东西。此时的诺亚,就像一只褪去了所有羽毛的衰老乌鸦,混浊的眼中透出了暮年的衰败,凸露的翅膀带来的只有不详的预告,等待着死神将它接走。

这不仅仅是今天的事件带来的冲击,诺亚不是会被这种事情击垮的孩子。男爵清楚地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在过去,一定是今天的事件唤起了诺亚过去某个痛苦的回忆。

是亲人的逝去?还是流浪的孤独?亦或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无论如何,想要拯救诺亚,就必须将其连根刨起,并彻底斩断。这是男爵的责任。

他慢慢地走向诺亚,单膝跪下看着诺亚,将语气尽可能地放缓,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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