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二指烟 施布令与奥恩戒（1 / 2）

一、十二指烟

天地洪荒即起日，八万里山海漂洋。量子隔而自旋，宇宙游而相离。

在与我们相隔无穷远，又只有一个量子的距离的地方，运转着一个平行的世界。这个平行世界，叫莱恩界。

在莱恩界，空间是多维存在的，而不同的空间，时间的单位也各不相同。

莱恩界东边，水依岛。

施布族族长里斯站在三十余米高的石烟塔上，手里拿着望远镜，从左到右看了一遍，又从右到左看了一遍，最终缓缓放了下来，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望远镜里的景象抽空。

“族长，青烟点还是不点？”一名老者焦急地问道。

“尹木长叔，点不点都无济于事了。”族长绝望地一声叹息。

“不可能是十二...十二指烟吧？”长者脸色变得铁青，提到十二指烟语气一哆嗦。

族长把望远镜递给老者，没看向他，也没有回话，只是直勾勾地望向大海。

老者迅速把望远镜戴上，娴熟之外身体多余的颤抖把他的惊恐展露无余。

不一会儿工夫，老者放下望远镜，转向身后八九个老者，说道：“各位族老们，请大家即刻点烟，把族人们聚到各个石烟塔上吧，我们能做的，是与水依岛共存亡，不使族人委身于大海。”

“可是海面上依旧风平浪静啊尹老。”一名年事稍欠的老者疑惑道。

“我们派出海的所有渔船都点起了赤烟。”老者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实在无法说出口。

但稍作镇静，便又接着道：“引航司司仪默多长老精通航讯训册，可确保每次制定的出海捕捞路线不会出现所有船只都遇上风浪的情况，更不用说全部出海的船只都遭遇覆没，点赤烟与岛上族人告别的情形。”

“那是......”一个矮者脸上一抽，松驰的皮肉在嘴角荡了一荡，似有什么想问，却又十分忌惮，最终还是言而又止。

“有没有问过三耳，确实没有办法了吗？”另一名族老倒是心有不甘。

“千年之劫，无济于事了。”老者仰头扫了一眼天空，一声叹息，低声说了一句“除非......”

“除非如何尹老？”

老者羸弱的语调并不影响除非二字对一个听者精神上的神奇作用。此时大家都不禁投来殷切的目光，异口同声地说道：“尹老，我们愿为施布族做任何事情。”

“是啊尹老！”所有人都大义凛然。

这时族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却朝向一个老妇问道：“七漓婶，科多如今在何处？”

“他正在家门口跟三耳玩龙吸珠呢。”朝着老妇的指向，两个十一二岁小青年正在酣斗，全然不知大难将至。

族长再次望向大海，没有回话。未等大家再次开口，海面突然打来一股海风，按往常，八月的海风温中透凉，十分舒畅，但这股风冰冷蚀骨，令烽烟塔上所有人都不襟打了个寒颤。

这时众人见科多和三耳已经向着这边跑来。

族长见势连忙招手叫道：“科多三耳，快些上来。”

二人显然已经看到了族长和长老们，不断加速，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们快速接近的，是一个用巨型青石砌的烽火信号塔，直径二十余米，高三十余米，光是石墙厚度就达三米，坚固无比。内有旋梯直上塔顶，又有凹室暗门无数用以避难。施布族人称之为烟塔，而似这样的烟塔，全岛共有十六座。一塔点烟，则塔塔点烟，十六座烟塔，足可容纳水依岛上数万名施布族人。

不多一会儿，科多和三耳已经跑到塔顶，身后已有大批族人纷纷涌进烟塔。

而远处的海面已是浓烟滚滚。

忽然间天空像被一床大黑被子盖住了一样，在白天里暗得令人窒息。加上此时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夹着密而细的水珠扑面而来，两个少年始料不及，同时打了个哆嗦。

未待族长开口，科多喊道：“爸爸！”

族长把两个孩子揽在怀里，良久没有说话。

“孩子们，我们的族人从此要永远地与这片岛屿结合在一起了。”

两个小孩似懂非懂。三耳人粗胆壮，问题想得索性，问道：“族长，我们要死了吗？”

科多则没有多考虑自己，心里只想着父亲。仰头问道：“族长，我爸爸他们能回来吗？”抬头的瞬间一滴眼泪一下从眼角滑到下巴尖上。

未等族长回答，突然听到众人“啊”的一声尖叫，一股惊天巨浪突然从三人身后拍来，瞬间把三人冲到了地板上。

族长一边挣扎着爬起来，靠着被巨涛拍散前的一丝余光努力寻找两个孩子，大喊大他们的名字，同时一边让还在塔顶的族老们撤到塔里面去。

但此时已狂风大作，连三米厚的塔墙，似乎都要被这狂风暴雨从四面八方连根拔起。所有人几乎都在瞬间被这剧烈的晃动吞噬，几乎是刹那间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科多发现自己身处一处从未来过的石屋密室。

这密室让他感到极度不安。密室很窄，却似乎通向没有尽头的远方。更离奇的是，石室里光线明亮，但所有的光都是从石壁上穿透出来的，可石壁本身却并不发光，这光倒像是从不知多遥远的地方照过来，却仅仅只要照亮这个地方。科多本能地摸了摸石块，却发现石块除了比岛上的石头细腻一点，没有任何其他异样。

再一细想，科多发现自己虽能感知自己的身体，却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重量，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全是干的，还干净。

他记得自己上一刻明明还在烟塔顶上被狂风骤雨拍得背脊发凉，这会儿同一套衣服，却穿得干净整洁，他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已经死了。

想到这儿他倒不再害怕，倒是想着如果自己死了，爸爸也死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在某个地方找到他的爸爸。

于是他开始朝着更深的方向走去。心里只想着爸爸，勇敢而悲伤。

不一会儿工夫，科多发现，他越往深处走，石壁上的光反倒越亮，这倒给了他勇气，他循着亮光，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忽然，他眼前一宽，来到一处大石室。这石室不但比原先来的通道大出许多，光线也强了不少。石室正中悬浮着一个眼珠大小的光点，比周边的石壁还要光亮许多，甚至有些刺眼。似是实物，却又显得虚幻。科多突然又惊恐起来，四下环顾，发现石室四周已无去路。

正当科多疑惑间，只见那光点下方的空间忽然变得浑浊，似有一股暗流在涌动，未待科多定睛细看，一条黑色带状物已向他疾速飞来。科多心想这下完了，刚死不久，这下连魂魄也要被打散了，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哪想着，正当这黑带要击中他头部时，科多的身体竟灵机一闪，巧妙地躲过了一击，接着脚尖一点，髋胯一抖一扭，便与这黑带缠斗起来。科多心中即惊恐又惊讶，惊恐的是自己的身体竟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惊讶的是原来人死了会自然掌握这么多打斗动作：手肘可反向扭转，指头亦可背向擒拿，胸腹可以夸张伸缩，两脚可以站立拉马......

凭借手脚的灵动配合，科多艰难地抵御着这比蛇灵活千百倍，比岛上最强的大力士阿彪力量也强千百倍的无影黑带。

科多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他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快速疲劳。而这黑带却加在加速攻击自己的头部，确切地说，是在攻击自己头顶上方的一片区域。令他不解的是，他的身体却在极力保护这个根本不属于他身体的地方。

“拿这个。”正当科多想着如何摆脱这黑带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族长？”不待科多细想，手已不由自主接过一个从空中抛来的令牌。更奇怪的是，接到令牌的瞬间，黑带突然抽离而去，飘回光珠下方。

科多此时全身酸痛，正想舒口气缓解缓解，突然间黑带开始以令人眼花的姿态绕着光珠做着各种飞旋动作，时而快，时而慢，时而左右闪转，时而上下腾挪，时而曲折如流水，时而刚直如利刃......在光珠外围形成了一层黑色的气罩，假使一个人不知好歹要去拿这光珠，八成要当场毙命于这黑罩之下。

而科多体内也应声疾速地升起一股气流，科多心里大叫不好，此时这股气流已经跟着黑带在他的体内疯狂游走，他感觉全身热气暴动，五脏六腑马上就要跟着炸裂。眼见自己要被炸得魂飞魄散，他大喊了一声：“我不要做鬼，我不要做鬼，做鬼太难受啦！”

这股热气如此在科多身上游走了大约一柱香时间，虽然科多依然感觉十分难受，但他开始慢慢觉得自己的身体并不会爆炸。

这时，他感到脑袋一嗡，眼前一黑，头开始胀痛欲裂。他使劲地左右摆头，本能地用双手狠狠地捂在太阳穴的位置。但这丝毫无用，他难受得在地上打滚，眼睛昏弱的余光左右瞥动间他看到那颗光珠正向着自己头部的方向缓慢飘来。

科多不敢多想，用力合紧了双眼，就像等待一场命运的审判，面对这看起来没有终点的极端的痛苦，一想反正是死，他决定放弃挣扎。

如此一想，科多的痛苦似乎有所减轻，头脑也清醒了一些。可当他睁开双眼，兀地发现光珠就在自己眼前，静止不动，离天庭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科多吓得全身僵住，心在嗓子眼上扑通扑通飞速地跳，感觉自己的心脏像亡命徒般要挣扎逃离自己的身体。

他努力定住心神，把眼上翻，想要看看这光珠到底是什么东西，猛地发现这光珠近距离十分耀眼根本无法直视，但似乎是一股流动的东西。

他心中又是一颤，心想这是一种什么死法，以前听长辈说过在大海里遇难是最难看的死法，因为尸体会泡水浮肿腐烂，面目全非。可这下如果这珠子在自己眼前炸开，不要说面目全非，即便自己已经是鬼，魂魄也会被炸得渣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