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宫中秘事08(1 / 2)

第二天凌晨,钟鼓楼。

今日阴雨绵绵,到处都是湿哒哒的景象,宫人跪在地上一遍遍擦着地板,但是又被来来去去的文武百官踩得到处都是。

虞欢庭并没出宫,而是直接找到了小海。

刚找到他的时候,还跪在地上擦着几位大官的鞋印,身后的常太监不耐烦地瞥视,双手叉腰慢悠悠走到他身后,准备来一巴掌。

正当常太监要趁机挑刺时,虞欢庭来得更快,喊了一声,“公公早。”

常太监惊了一顺,转身看到是虞欢庭,脸色变了变,端起友善的笑容,“哎呦,是虞大人呐!可算休息了,心疼死奴家了。”

虞欢庭背着箭筒,说:“谢谢公公关心。公公之前抬我回去,实在是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常太监客套道。

虞欢庭边说边卸下箭筒,“值了一夜的班,好累,公公如果不介意,可否帮我背到家?”

吃一堑长一智,常太监哪能吃这亏,先是愣了愣,接着堆起笑脸说:“昨天我就知道今天会下雨,瞧瞧这雨天,我的风湿病又犯了,真折磨人啊……”然后瞥到地上的小海,尖声道:“小海,过来。”

小海拿着抹布恭恭敬敬站在身后等候吩咐。

虞欢庭故意道:“常公公,你这是?”

常太监又笑眯眯地说:“老奴一身是病,哪有这个力气抗那圣物啊!小海闲着没事,也该让他干干活了。”

“可他是个小太监,要是随我出宫了,这大总管那里怎么交代?”

“这没事,一切由我呢!他想在您那里待多久都没问题,更何况是出个宫呢!”常太监打包票。

“如此一来,那就多谢了。”

虞大人带着淡淡的笑。

小海并不知道为什么虞欢庭要带他出宫,而且一留就一天,这不,马上就到傍晚了,虞欢庭又要进宫值班了。

而他,小小的一个太监,也是时候回宫了。

可是,虞欢庭不让他走。

“为什么啊虞大人!”

小海听到禁止的命令觉得很奇怪,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害怕道:“如果再不回去,一定会被重罚的,你可别听常公公的话。”

虞欢庭反问他,“难道你想重新回去打打扫扫,去擦别人的脏脚印?还是常太监的虐待?”

小海跪坐在地上,无可奈何道:“可小的是太监,迟早要回去的。现在不回,以后就得吃苦了。那常公公每晚都要我端洗脚水,给他搓背,要是我不在……”

话还没说完,虞欢庭接道:“要是你不在,他就找别人。你给我留在这里,只要在我身边,常太监不敢对你怎么样。”

“可小的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常公公心胸狭隘,他肯定会千百倍的找小的麻烦。”

“既然都会找你麻烦,那还怕什么?”

虞欢庭扔给他一身干净衣服,说:“换上。”

小海看了看,“从来没有见大人穿过这黑红色的衣裳,还挺好看。”

“这是我爹的。”虞欢庭指了指左边屋子,“那里是浴室,可以洗浴,自己去换吧。”

“可…为什么要换?”

“难道你想让别人知道我这里藏了一个太监吗?而且还不让太监回家。”

说完,小海默默转过身进了左边屋子。

没多久,小海洗漱后,干净整齐出现在屋子里。原本睡大觉的小狐狸也醒了,睁眼一看,看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惊得它跑到虞欢庭身上不肯下来。

虞欢庭正在翻书研究公武以身上的问题,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记载。

小海看了看天色,提醒道:“大人,时候不早了,该进宫了。”

虞欢庭看得入神,忽然恍然大悟,高兴得拍拍小狐狸的头,将它抱起来塞到小海的怀里,嘱咐他们道:“你们就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我进宫把盗窃案弄明白。”

小狐狸蜷缩着身子依依不舍地看着虞欢庭离开。

等到傍晚时分,雨更大了,啪嗒啪嗒打在地上,天也阴沉沉黑了下来,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虞欢庭的马车奔着。

刚进宫,来了一则消息,在废弃的冷宫里,有宫人发现有只猫趴在红通通的圆球上,走近一看,原来是血珍珠。宫人上前去拿,却被猫一爪子挠,最后血珍珠被猫滚得不知哪里去了。

宫中太监得了命令,前去找猫,可是翻遍了整个冷宫,并没看见什么活物,更别说宝物了。

虞欢庭听了此事,更不在意。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虞欢庭这样想着,就去找公武以。

公武以是很敬业的一个人,宁愿身负重伤值岗,也不在家修养。

虞欢庭看到他的时候,正冒着大雨巡逻。虽然撑着一把伞,但是雨太大,湿了一大片。

“公武以将军。”虞欢庭在门廊上,叫住了前进的巡逻队。

公武以转过头,看见是他,挥了挥手。

虞欢庭招手示意过来,公武以和身边人打好招呼跑了过去。

伞上带的雨水洒了虞欢庭满身,公武以有些抱歉,拍了拍,说:“对不住了啊兄弟。”

虞欢庭丝毫不在意,等他收了伞,问:“昨晚是否还做梦?”

公武以思考良久,“想不起来做的是什么梦了。”

“好好想想,是否和皇宫有关。”

公武以犹豫道:“好像是吧,总是围着皇宫转来转去,走走停停。”

“在梦里,是你自己想去,还是有人带着你?”

“当然不是我自己想的,累死了。是有一只猫,它跑来跑去,我一直跟在身后追。每次当我要碰到时,又跑得贼快。”

“哦?是什么样的猫呢?”

“就是很普通的小猫啊,白白瘦瘦的,我给它取了名字,叫公武狗蛋。”

“得,别寒碜我。”

虞欢庭又问:“你可以不追。”

“不追就受罚,那晚你也看到了,就是因为我没继续追着那只猫跑,就被一群人抓起来……”

“等等,是你追着猫跑?而不是猫跟着你?每次追的路线都不一样?”

“对啊,我一直都这么说。”公武以很不解,看着虞欢庭渐渐严肃的脸,“怎么了?”

虞欢庭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忽而转移话题,“身上的伤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回家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公武以看着远去的队伍,迫不及待要跟上去,“不和你说了,要让易致灼抓到,又是一通小报告,我先过去了。”

然后急急忙忙的撑开伞,用力咳嗽几声跟了过去。

虞欢庭站在边上看到公武以远去,又悄然离开了门廊。

这次,他就要去找发现猫的宫人。

宫人答道,发现的正是一只白猫。

可是整整一个晚上,他怎么找都找不到,这猫就好像凭空消失在这深宫大内。

一个活物是不会凭空消失的,要么被杀被埋,要么就被人藏起来了。

如果有人想借这猫偷走血珍珠,那么第一次成功的时候就不会让只猫跑出来,既然今天让猫带着宝物出来,那么肯定还有后招。

虞欢庭倒也不忙着找了,而是和平常一样守着钟鼓楼。

不过,他刚刚在上面待了一会儿,就不由自主对着玉梨殿的方向出神。

他想不通秀秀的用意,为什么要带小海出宫。

到了深夜,忽然,一道闪电划过,一大团乌云劈成两半,眼里的亮光还没闪过,紧接着就是轰隆的一声雷响,这一响,就持续了很久,嗡嗡作响,震得地上的殿宇一个接一个亮起了灯。

虞欢庭站在高楼上,离天最近,也被轰鸣的雷声震得难受。

等雷声停了,又是清晰的下雨声,霹雳吧啦。

“这是怎么了?”他自言自语道。

“和那时的一模一样,这个雨夜。”

这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而且这是一个男声。

虞欢庭转过身去,本能地警戒环顾四周,发现榻榻米上端坐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自己还带了一副棋盘,上面已落满棋子,啪嗒一声,落了一子,头也不抬地说:“别惊慌,只是被吵醒了,起来下一盘棋。”

虞欢庭放松警戒,“你刚才说和那时的雨夜一样,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的雨?”

男子正右手执棋,刚要落下,随而搭在桌上,在桌面上轻轻扣着棋,抬头看他,黑眸闪亮,“前朝,将要灭亡的那个晚上。”

“记性可真好。”虞欢庭垂眸深思,又看向外面的雨夜,正要找人说说话时,那人就不见了。

“走得真快。”虞欢庭喃喃道,“这个迷题看来还是得我自己来解了。”

天亮了,雨停了,下了一夜的暴雨,举国上下都是潮湿不堪。

宫外送来消息,说是驿馆昨晚被淹了。

说是被淹了其实有些夸张,只不过齐国那个叫做成儿的使者说话就是这般。

等易致灼带人去看,只不过房顶漏水了。

成儿嗓门很大,在驿馆门口就嚷嚷着魏国待客不周,给了个破屋子住,害得齐国使者淋了一晚上的雨。

易致灼上报朝廷,又另外安排了一处住所。

不过,几天后,就听到了民间传闻,说是魏国居心叵测,先是让一只畜生骗了齐国的宝物,现在又让齐国使者住进破驿馆里。

接着,又衍生了另一个传闻,说是魏国让虞欢庭用狐狸赢了齐国宝物,没想到虞欢庭心生诡计,暗暗让猫偷走。

听到这八卦消息的虞欢庭此刻正坐在桌子上听说书人胡言乱语。

说书人刻意压低高昂的声音,但又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哎,我说,这虞欢庭有这本事不假,就是偷宝贝这个行为也太令人不齿了!这毕竟牵涉两国,咱们就是说啊,丢的不只是世世代代虞家的脸,更是我们魏国上下的脸!”

这时就有人反驳了,“这怎么就丢我们魏国的脸了!”

说书人一脸的老道,扇子合拢,低头压着声音,说:“上次我们不给人齐国安排了烂屋子?人使者都在街上骂了,说什么虞欢庭用下三滥手段上畜生骗宝物,现在宝物又让畜生带走了,说我们魏国表里不一,败絮其中。”

有人怀疑了,“老大叔,你确定齐国使者真这么说?”

“当然了!”说书人声音陡然高了,扇子一打开,“我都在街上看到齐国使者在骂了!”

众人纷纷点头,骂道:“这虞欢庭真不是个东西!”

虞欢庭数了数盘里的七八个花生米,一个接一个慢悠悠扔进嘴里,吃完后,喝了一杯热茶,疑惑发问道:“可是老大叔,齐国是怎么知道皇宫有畜生把宝物带走的?据我所知,这事皇帝并没有让人外传。”

说书人愣了一下,忽指正道:“大胆!你要喊陛下。”

“对,陛下。”

其他人也是傻愣一瞬,随即附和,“对啊对啊,齐国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一下可把说书人给难到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只来了一句,“我怎么知道,都是别人说的。”

虞欢庭放下手中热茶,走近这些凑热闹的人围成了包围团,一个个拍开,来到说书人面前,面无表情看着他。

说书人以为是来找茬的,吓得不敢说话。

虞欢庭不紧不慢从怀里掏出一锭亮闪闪的金子,放在桌上,“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说书人看着金子沉默,眼睛在发光。

“不说,我就发给其他像你这样散布谣言的人。”

“说说说,是那个叫成儿的使者。”说书人脸色立马笑嘻嘻的,忙在众人目光中拿走金子,咬了一口,又说:“公子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虞欢庭满意道:“我是不会说的,他们说不说就不一定了。”

他们指的自然是看戏的小老百姓。

说完,就走了。只留下一众人围着说书人吵吵闹闹。

现在他心里好像明白了一些事。

傍晚,刚到了皇宫,正想偷偷找殷美人去问些事情,迎面看到易致灼高深莫测的眼神。

易致灼可从来没这么盯过他,虞欢庭心里难受,等对方过来时,双臂一展,直接拦住去路,“易将军,上次你无凭无据把我抓进地牢里可一句解释都没有,今天有时间咱们在这儿见面,你不说两句?”

易致灼瞧他一眼,冷冰冰道:“奉命行事而已,虞大人要想找茬,直接去问陛下就是。”

虞家人世世代代保护皇族,可始终得不到信任,这一点,虞欢庭心知肚明。

虞欢庭说:“如果没有皇帝的指令,你自然也不会过来抓我,只是我想问,证据呢?皇帝一定是看到了证据才会下令让你来。”

易致灼只觉得此人事多,简短一句,“证据都在大理寺,公务繁忙,就不打扰大人了。”

说完,继续端着冷冰冰的架子二话不说带着队伍走了。

虞欢庭碰了一鼻子灰,站在一旁看着人离开。

既然说大理寺,那就以后再去大理寺。

等巡逻的禁军都走远了,这才换做猫步,轻跃翻跳,没多久就到了殷美人的住处。自从上次受到重罚,她现在的待遇可差了。大晚上的,只有一个小宫人守在外面,屋子里面暗暗的。

虞欢庭当然不能堂而皇之就进去,而是扔了一个石子,惊动了树上的乌鸦,再把乌鸦用石子打进屋子里,果然吓得屋子里的人惊声尖叫。

比较不幸的是,屋外的小宫人被斥责了一番,哭哭啼啼跑了出去。

虞欢庭感慨一声,这美人的脾气还是没变。

进了屋子后,才看清她躺在榻上,生着气把被子盖在了头上。

“美人。”

他轻轻喊了一声,惊动了摇曳的烛火。

殷美人打了个激灵,翻了个身,猛然掀开被子,露出脸来,“是你?你来做什么!”

她全然一副被冒犯的样子,瞪大漂亮的眼睛,气鼓鼓地伸长手指,“出去!”

他就近找了张凳子坐下来,不慌不忙道:“刚才听到这里有惊叫声,怕有情况,微臣前来查看,还请美人配合。”

他平静说话的样子,让人的心很快就静下来。

殷美人一想到之前的事怎能不气,拍着床板,叫:“配合什么!虞大人,你大晚上的来这冷宫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圣上有旨意让你这样做吗!”

“美人莫要生气,微臣也只是尽本分,替陛下守护皇城。而且丞相大人与家父是好友,微臣不会伤害伯父家人的。”

“哼!说得好听。”她就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依旧气呼呼的,指责道:“虞大人,你好大的胆子,你半夜三更闯进嫔妃宫殿,究竟要做什么?”

他的眼神是非常温柔平静的,在幽暗的灯火处,也能感受到他的真诚。

“微臣有办法让美人离开这冷宫,美人可否帮微臣一个小忙?”

“就你?”她嘲笑道:“你就一个侍卫,能做什么?别忘了,本宫能在这里,还不是你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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