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宫中秘事02（2 / 2）

快步而去，一脚踏过琉璃瓦，片刻功夫便到了碎玉轩，外臣不得擅入后宫，这次他可是犯规了。轻轻揭开屋顶上的琉璃瓦，果然看到一抹红色的小东西在房梁上跳来跳去。

在这里射击，时机方位都不对。

再细细看了一眼，这是一只红通通、妖娆的小狐狸，魏宫里有魅狐。而且魏帝出现在哪儿，它就在哪儿，昨晚魏帝不正宿在玉梨殿！

他轻轻敲击瓦片，不出所料，原本欢蹦乱跳毫无戒心的魅狐忽然耳朵一动，抬头一望，就瞧到一个男子正紧紧盯着它，顿时方寸大乱倏忽一下从窗户里跳走。

等的正是这个时机，只有它出来，他才能施展拳脚。

所谓的魅狐，即通过浑身解数魅惑他人，女子都希望养一只，这样心仪之人必能死心塌地。

小狐狸动作很快，轻轻一跳已到百丈之外，饶他是个凡人，脚程远远比不上。

至此，虞欢庭停下歇口气，跃到一处高地，搭弓射箭一气呵成，赤金箭在他手指中熠熠生辉。凝视前方一瞬，“嗖”的一声，箭头带紫幽幽光芒追风而去。

小狐狸全然不知后面竟然有这么强大的武器追击，自以为安全后回头一看，尾巴后的赤金箭追上来，狠狠将它射出半空，再重重落在地上，“嘭”的一声，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啊呦！啊！”

是一个女子痛苦哀叫的声音，声音稚嫩，听起来顶多十六七岁。

虞欢庭慢悠悠踏过琉璃瓦，不紧不慢一跳一跃已到地面。此刻身后箭筒还剩两支。

小狐狸后背中箭，它万万想不到的是，明明是在半空射出的箭却把它钉在了地上，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它根本动不了，往背后看了看，那支箭在月色中散发蹭亮的紫光。

小狐狸顿时梨花带雨，两只圆溜溜黑宝石般的眼珠子上沁出几颗泪珠，哭叫着：“啊！救命啊！”等看到面前出现一双白玉靴时，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缓缓抬眼一看，只见一个长得非常英俊的少年正盯着自己，目光凛然如冰。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完了！

忽然间计上心来换了一个招数，化作一个绝世美人趴在地上，哭嘁嘁地、娇滴滴地说：“公子，放过奴家一命吧！”

虞欢庭神色淡然瞅着它，根本不理会小狐狸的求情，围着它转了一圈，冷清清地问：“这几日是你在宫中作祟？”

小狐狸面色惨白，明亮的大眼睛黯淡一瞬，知道自己今晚是遇到了高人，懦懦回：“是……不过奴家没有害过人啊！还望公子一定要饶一命啊。”

他半蹲着身子，眼神在它身上一扫，冷冷道：“你怎么会出现在宫里，是谁带你进来的，说！”

小狐狸哪里敢撒谎，颤抖地回：“是……是殷丞相带……带奴家进来的，奉丞相之命……好好照顾陛下……”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你是说殷丞相让你侍候陛下？”他淡淡讥讽一笑，眼神清透明亮。

“是……奴家现在已经在你手里了，不敢撒谎。”

“那你说说，这几日是怎么照顾的，这宫里上上下下都有你的传说，说是你在半夜无人之时偷偷发笑，害得宫女太监都不敢来此，又出现在后宫嫔妃宫殿里，你到底要做些什么。”他立直身子，声声质问。

“丞相把奴家带进宫，想给殷美人争宠，可又不想太明显惹麻烦，所以才让陛下一晚一个宫，不过最常去的还是碎玉轩。发笑是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来皇宫，到处走走看看嘛……也没想惊动别人……”它睁着无辜大眼睛，可怜巴巴望着他，红艳艳的小唇娇怯道：“该说的都说了，还请公子饶一命，以后定当涌泉相报。”

他面色凝肃，缓缓开口，一针见血，“金陵从来没有魅狐，单单一个丞相，凡夫俗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把青丘上的魅狐抓来还能替其效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用金弓轻轻挑起它的下巴，月色里纤细的下巴十分白皙，小狐狸眸色微颤。

他半歪着脑袋，细细打量它的神色，再问一句，“背后人到底是谁？”

小狐狸讨好一笑，绝美的脸上带着隐忍的愤恨，娇凄凄地，“奴家都说了啊，万万不敢隐瞒。”

他冷笑，忽放开它，金弓搭在身后，“能让你进皇宫，还不受魏帝的天子之气所震慑，这么大的能力，看来还得和柳阳柴家有关。你说是也不是？”

“公子在说什么，奴家一个字都听不懂。”

“懂不懂，你心里清楚。”他心中猜到七八分，柳阳柴家把它送进宫的目的他根本不想深究，总之他的任务是守卫魏宫，至于那个男人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小狐狸，我抓到你了，从此不要来了，记住了吗？”他二指在空气中一划，刺入狐狸后背的赤金箭倏忽一声，在夜空飞旋一圈落入他身后的箭筒中，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小狐狸还没反应过来，难以置信望着他，真怕自己听错了。

他背过身，忽道：“对了，算作我放过你一命的报酬，今晚再去魏帝那儿，告诉他去查池徽歌舞夜宴之事，好好说，别搞砸了伤了池徽。”

他纵身一跃，身影已在苍茫幽暗的夜空中不见，只有蔚然耸立的宫阁和迎风微微晃动的草叶。

小狐狸呆呆地从地上爬起，摸摸后背，一滴血都没有，可是刚刚明明痛彻心扉，猛然抬头凝视他消失的方向，半天回不过神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惊叹之色，暗暗心语，“看来柳阳柴家说得不错，他才是这魏宫里最该提防的！”

皓月当空，夜色撩人，几朵薄薄的银云轻轻飘动，硕大的月盘下，有抹黑色的人影在巍峨雄伟的魏宫上方跳动，一直到了钟鼓楼。

小海因为白天迟了，被管事太监狠狠责罚，身上带着伤跪守钟鼓，纵使身心俱疲也不敢阖上双目休息。十分痛苦地坚持着，只要挨到天亮击下第一鼓，管事太监才肯罢休。

虞欢庭落入百尺高楼上，放下箭筒，小心支靠一旁，随意一坐，后背依在柱子上，左腿放直，左手搭在栏杆上，另一只脚撑在地上。

小海可怜地阖动双目，虚弱道：“大人，可抓到邪祟了？”

“嗯。”

“那就好。”

虞欢庭神色往向远方，凝视那朵残云完全遮盖住月亮，才慢慢道：“你一向勤勉，今早是怎么回事。”

小海无奈一笑，嘴角扯出温柔的弧度，“昨晚是秀秀生日，特意多陪了会儿，喝了点儿酒。”

虞欢庭默默瞅了他一眼，好半天才回话，“玉梨殿的那位主子要是知道，你们性命难保。”

小海心头一紧，轻轻道：“小的不敢与他人多言，此事只有大人和我们本人知道，大人不是多舌之人，秀秀更不会告诉敏妃娘娘，小的放心。”

“日后要是出事，与我半分关系都没有。”虞欢庭冷漠开口，取出刚刚射击过的一支赤金箭缓缓擦拭。

小海虚弱笑道：“小的知道大人为人，这次如果不是大人求情，小的现在那还有命跪在这里，管事大人早就打死小的了。”

他眼皮子都没抬，“没求情过，你想多了。”

小海移动位置面对他，不料牵动伤口，龇牙咧嘴地说：“大人今早和管事大人说，此事是您安排的。小的这才捡回一条命，大人……”

虞欢庭缓缓抬眸，眸色淡然忧郁，不可置否，“以后可得细心些。”

“是是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小海一切听大人的。”

虞欢庭默默转过脸静静抚摸赤金箭，尤其是箭头轻轻摩挲着，神情专注。夜风轻轻吹动发丝和衣袂，更衬得他身子单薄，面色苍白，只有那一抹唇色红殷殷，像是施了胭脂。小海安静望着面前玉人，越来越觉得此人虚弱瘦削，看来大家所传的，虞家公子活不过三十五的谣言是真的。

小海试着开口和他攀谈，“大人，小海其实有一事想请求您帮忙，您看要不要听下？”

原本以为他会拒绝，毕竟冷面神箭手在这魏宫里可是众人皆知。

“先说说。”

小海激动了，“是这样的大人，昨晚秀秀和我去了玉梨殿后方的花园庆祝生辰，然后……”他刻意压低嗓音，还往后瞧了瞧，确定身后无人才跪爬至他脚下，轻轻道：“小的瞧见敏妃娘娘和一个男人走得很近，十分暧昧，小的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应该不是宫中人。”

“那又如何，偷个情而已，这事儿不必告知于我，我也帮不了忙的。”

小海急了，“当然不仅仅如此，大人，如果真是偷情的事，我又何必找上您呢？我看到那个男人怀里抱着一只小狐狸，火红火红的！看起来就不同寻常，还会说人话哩！大人，您看这事儿怎么办，万一此事被捅破，以后连累秀秀可怎么办啊！您看能不能调查处理下？”

虞欢庭皱起眉头，“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小的也不敢乱说啊，还是今白天小侯爷不小心说漏嘴，说大人好像射到火红的东西，小的这才确定了。”

虞欢庭反问：“此事就你和秀秀看到？”

“是啊，大人，这事儿我们也不敢告诉别人啊。”

“你倒是一心向着秀秀姑娘。”

小海不好意思地笑了，“只是不想让她跟了糟糕的主子。”

虞欢庭脸上难得露出真心笑容，只浅浅一瞬，“你倒是少见。”

小海知道大人是在夸他，变得更加不好意思。

虞欢庭心思百转，想不到小狐狸还和玉梨殿敏妃有关，那个男人又是谁？难不成真是柳阳柴家的人？

“大人，大人？”小海唤着，可眼前的大人神思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一脸严肃地想着什么。

终于，虞欢庭才定眸瞧他，“天亮后问问秀秀，敏妃最近举动，还有那个男人的事她知道多少。”

“是，大人。”

“不过……不能说是我问的，你斟酌字句，不可打草惊蛇。”

“大人是不相信秀秀吗？”

“只是怕打草惊蛇，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他淡淡一句说完，反复擦拭赤金箭。

小海不知大人为何如此严肃，现在想来敏妃的事儿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脑海中莫名想到这几日宫中盛传的秘事，莫非敏妃和怪事有关？

虞欢庭放箭入筒，抬眼望向茫茫魏宫，风动云卷，夜色无边。

……